洶湧。嚴裕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可以一刀殺了他,第二天登基大典他不出現,大臣們即便想追究,也會被嚴裕的人打壓下去。到那時候,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位換了人坐,他不過是奪嫡之爭中的一個失敗者。
思及此,嚴韜後背一身冷汗。
他抬眼看向院外,估計自己的人早就被控制住了,否則不會在他被人舉刀威脅的時候也不出面。今日怕是難逃一死,他索性閉上眼道:“是我能力不夠,你殺了我吧。”
他表情平靜,不像將要死去的人,反而有種超脫的釋然。
他當了十幾年的太子,每日都要活在勾心鬥角中,算計來算計去,生怕哪一天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委實有些累。以前是跟大皇子鬥,大皇子死了,他便開始猜忌起嚴裕來,其實現在想想,嚴裕確實沒做過什麼讓他懷疑的事。嚴裕一直都很淡薄,對皇權不太熱衷,大概是從小生長在民間的緣故,比起權勢,更向往共挽鹿車的生活。其實跟心愛之人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也沒什麼不好,起碼能兒女繞膝,含飴弄孫……
唯一遺憾的是有些對不起嚴槿,他是真心喜歡那個粉糰子一樣的小丫頭,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從宮宴上她抓住他的手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柔軟了一塊,所以乳母把她從安王府抱回來後,他讓人好好地照顧她,怕下人疏忽,還讓太子妃親自看著。
……說什麼都晚了,嚴裕要殺他,他沒有反抗的餘地。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疼痛,嚴韜睜開眼,看向面前面無表情的嚴裕,“為何不動手?”
嚴裕一揮手把長刀扔到地上,語氣冷淡:“我殺了你,明日誰去登基?”
他怔住,錯愕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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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裕不怕嚴韜起身反擊,就算不舉著刀威脅他,他也一樣逃不出去。
扔開刀,不過是為了方便與他談條件而已。
嚴裕讓吳澤去拿來筆墨紙硯,俯身在八仙桌上寫下一紙契約,遞到嚴韜面前:“我早就說過不會跟你爭那個位子,但是既然二哥不相信我,那我便不能坐以待斃。玉璽在你手上麼?蓋個章吧,我總要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嚴韜接過那張紙看了一遍,上面寫著嚴裕的條件,他仍舊做他的安王爺,手中掌握二十萬兵,安居京城一隅,不問朝中之事。嚴韜也不能動他的妻子孫兒,世世代代都以親王之位優待,不得以謀逆之名誣陷之,若有違背,他或者他的後人便可手持這張契約起兵攻打京城,坐實了這造反的名聲。反正手裡有嚴韜親自蓋的龍印和手印,道理在他們那一邊,別人即便想挑刺也挑不出來。
嚴韜看了兩遍,牽出一抹苦澀的弧度:“玉璽在宮裡,不在我身邊。”
嚴裕也不著急,讓他先蓋個手印。
居然連印泥都準備好了,想來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剛才的舉動只是為了逼他就範。
嚴韜蓋上手印,他卻道:“我隨二哥一起到宮裡,只有蓋上玉璽,我才能放心。”
是他親手把嚴裕越推越遠的,這時候不被他信任,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嚴韜起身,“那就走吧。”
月亮越升越高,這時候已經是寅時了,明日一早便要準備登基大典,這時候入宮並不會引人懷疑,甚至還會被誇讚一句勤於政務。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如今的性命掌握在嚴裕手中,自由也受制於他。
臨走前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謝蓁,眼神一低,落在襁褓裡的嚴槿臉上。小傢伙是醒著的,剛才醒來沒有看見孃親,哭了好大一會兒才消停,如今眼睛紅紅的,雖不哭了,瞧著仍舊有些可憐。
他停住,想摸摸她,手抬在半空中又落了回去。罷了,有什麼資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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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內,嚴韜在契約上重重蓋上一印,看向嚴裕:“這樣六弟可以放心了麼?”
嚴裕抽回紙,看都不看便疊好放入袖中,最後瞥了嚴韜一眼,“這話應該我問二哥吧?”
他一愣,旋即笑了一下,沒有再問。
他確實可以放心了,被逼到這樣的地步,嚴裕居然還能放棄到手的皇權,把他送上皇位,可見他確實對這個位子沒有多大興趣。
這麼說來,一直都是他一個人杞人憂天。
天邊漸漸亮起來,晨曦衝破雲朵,第一縷陽光照在宣室殿琉璃瓦上,早晨要來了。宮人魚貫而入,跪在他面前聽候他的差遣。宮婢上前為他穿上冕服,戴上冕冠,透過面前的十二旒,他看到嚴裕站在宣室殿門口,身後是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