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鹽身為族長,家裡的條件在當地應該算很不錯了,但華陰部的情況也就是這樣,這裡怎能比得上巴國王宮?
少務為巴君的這麼多年,雖不好奢靡,但身為國君也不會刻意清苦,除了大水圍巴都的那段時間經常幾個月不吃肉,其他絕大部分時間也稱得上是錦衣玉食,身邊一堆人伺候著,想要什麼享受沒有?
但少務若欲享受,就不會來到這裡,而且早年在武夫丘上,他也不是沒有過艱苦的日子。少務就在宗鹽家中住了半個月,處之泰然,倒讓宗鹽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若說位高權重、又能甘受艱辛者,天下莫過於伯禹,這麼多年伯禹都赤足步行、率領各部民眾勞作在治水第一線。但伯禹的行止風範大家都清楚,甚至都已經習慣了,雖然敬佩但也不會感到詫異。而少務身為天下各部中最富足的一位國君,能做到這樣確實令人意外。
少務為何要在宗鹽家裡住半個月,就是為了等候伯禹大人的指派。治水諸事都有安排,要按照計劃好的進度來,他和宗鹽的任務,要待到伯益和巫謳走遍河泛各部之後。
在華陰部的時候,至少還有在普通族人看來舒舒服服的吃住條件,待到離開華陰部之後,那才是真正的艱苦經。宗鹽和少務巡視各部,沿著河泛之地的邊緣、各條山脈的腳下行走,主要是監督各部族是否按照制定好的計劃完成了進度。
各村寨的條件不一,有些時候還得露宿在山野中,很多地方尚不能通行車馬,就是翻山走小道步行。宗鹽倒是挺照顧少務的,手持神戟為杖,背了一個很大的獸皮包裹,將乾糧、帳篷、褥子等可能需要用到的東西都裝在裡面。
少務有些不好意思,主動要求分擔一些,宗鹽卻瞪眼道:“大叔啊,你這是要和我比力氣嗎?”這姑娘天生神力,少務還真比不過她。宗鹽叫他大叔已經算客氣了,其實叫他一聲大爺也未嘗不可。
宗鹽和少務兩人並沒有帶其他隨從,宗鹽手中的神戟就是身份信物,但他們還帶了只兔子。路上有這隻兔子確實方便了不少,兔子不是跟在後面而是跑在前面,時常回頭告訴他們哪條路好走,前方有什麼狀況,哪裡適合休息、宿營等等,有時還幫著打野味。
這一路,宗鹽和少務可謂是形影不離。宗鹽腰間掛著棒子、背後揹著大包裹、手中提著神戟,除了沐浴、出恭、睡覺的時間,一直就盯著少務呢。就算是少務沐浴、出恭、睡覺等不適合旁觀的私密時間,宗鹽其實也時刻關注著他的動靜。
宗鹽很清楚少務的身份,他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虎娃當初也叮囑過,讓她一定要看顧好少務、特別是保護好少務的安全。嗯,宗鹽這是在保護他呢,至少她自己就是這麼認為的。
有人隨行保護的感覺,少務是再熟悉不過了,身為巴君上哪裡沒有親衛?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護衛”,天天跟盯賊似的盯著他,難道還怕他跑了嗎?少務是哭笑不得。
宗鹽在有意無意中,其實一直對少務抱著某種審視的態度,哪怕尋常小事也是如此,在她看來,或許就是因為好奇吧。其實衡量一位國君,像生火、做飯、燒水、搭帳篷、鋪褥子這些事情是無所謂的,可是宗鹽偏偏也想看他能做得怎樣,似乎總有點想挑毛病的意思。
說句實話,這些年來,少務對這些事情也確實生疏了,因為根本用不著他來幹,平日在巴國王宮裡洗個澡,負責熱水的內侍就有一大堆,身子都不用自己擦乾。好在前幾年他曾陪同虎娃一起隨倉頡先生行遊,路上也一直在做這些事,感覺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宗鹽多少是用一種既好奇又想找茬的心態盯著少務的,卻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態。到後來也就罷了,有什麼活她都主動搶著幹,儘量不讓少務操勞。
當然了,大多數時間他們並不會在野外露宿,而是住在各部村寨裡、辦的是正事。
天子的命令已下,巫謳又對各部民眾解說清楚,大家都清楚伯禹大人為何要這麼治水,公然抗命的部族當然沒有,但難免也有人企圖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這時就需要宗鹽督促了,有時還需要她出手懲戒。而宗鹽手持神戟往那裡一站,也確實夠嚇人的,除了少務誰都怕。
這是各部協作的浩大工程,不僅發動了沿河泛各部,天子還調集了中華各部的力量相助,這也體現了中華之強盛,天子才能有這麼強大的號召與動員能力。否則任何一個部族,都不可能單獨像這樣治水的,就連最強盛的巴國也不能。
親眼見到伯禹透過天子動員了中華各部的力量,宗鹽才清楚,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