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而已,別當真,我有這心沒這膽啊!”
“知道就好!”
……
身後那些若有若無的閒言碎語隨著大門關閉而終結,冷落佇立於門外掃視四周,正發愁如何離開之際,注意到莊牆右側停著一輛單架篷車,一個青衣車伕,高坐車門外,右手裡拿著一條長鞭,悠閒晃悠著。
車伕一瞧見冷落,連忙跳下馬車恭聲說道:“銀月夫人,莊主早已吩咐下來,為夫人準備了馬車,命小的送夫人下山。”說著,車伕便行到那篷車之前,撩開垂簾,“夫人請上車吧。”
冷落微微一頷首,其中的冷暖自知。這個車伕模樣敦厚,臉上誠懇,毫無褻辱之色。從扮演銀月到現在,半個多時辰了,只有他還視自己為“夫人”。
冷落下意識得轉身凝望著身後那堵硃紅大門,眼裡滲出一層厚重的哀傷。
回首昨日,悲劇似早已就註定,而歲月只是一一去印證,我,無力再逃、無力可逃……
永別了!這個讓我痛苦過又讓我歡喜過的地方。永別了!那個煩人又黏人的可愛男孩。即使我的生命即將格式化,但你卻是我心中永遠無法解除安裝的存在。
半紙浮生一夢依,平林孤月清寂影。冷落緩步登上篷車,車伕緊隨身後登車,伸手一拉垂簾,那篷車不緊不慢地轆轆向前駛去。
這輛篷車,專用於夜間行走,車中懸著一座吊榻,上下兩側都由繩索固定,人在榻上,也不致受到篷車奔行的顛簸影響。
冷落落坐榻上,眼光掃蕩車內一圈,瞥見榻頭放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她俯身將那沉甸甸的包袱拉到自己的身側,然後擱在大腿上一層又一層細緻地剝開。
哇塞!裡面竟裝著珍珠、翡翠、珊瑚、貓眼石等各種金銀珠寶和玉器首飾,還有十錠金元寶。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遣散費兼贍養費?出手夠闊氣的。可惜呀可惜,可惜自己和它們沒緣!
冷落擱下包袱,伸手撩開車窗上的簾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後方,看著紅莊漸漸消失在大道的盡頭。
冷落舒了口氣,跟著流轉眸光,飄忽迷離地盯著天邊的皓月。須臾,她的眼神陡然冷洌如冰雪,該是她下決定的時候了。
“停車!”
“籲——”悠長的吆喝聲響起,馬車緩緩停在了山道邊上。
“不知夫人叫小的停車,所為何事?”深夜間萬籟俱寂,車伕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一隻蔥白如玉的手掀開垂車簾,冷落白玉般美麗絕倫的容顏探了出來,將包袱扔給了車伕,“接住!這包袱裡的東西都是你的。”
車伕接住包袱,往裡一看,整個人嚇傻了,眼睛瞪得滾圓,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金銀財寶。半響,他才慌忙地結巴道:“這……這些都……都給我?”
“車留下,你可以走了。記住!還要命,就別回紅莊,包裡的東西足夠你揮霍一輩子還有剩餘。”
車伕忍不住心潮澎湃,滿臉驚喜神色,誰人不愛財?他是個凡人,當然也不例外。他連忙跳下馬車,激動地趴在地上磕頭道謝,“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還不快走!”
話方落下,車伕緊抱著包袱,以出孃胎來最快的速度朝下山的方向奔去,生怕冷落反悔似的,“嗖嗖嗖”之後便不見了人影。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這話一點不假。
冷落撩起裙襬,一屁股坐到車伕的位子上,掉轉馬身,韁繩一抖,馬車便立時疾快地朝山的西面飛馳。
馬車行駛了10里路,突然“咻咻”地幾聲細微響動,正專注於駕車的冷落心中一凜,直覺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靠近自己。於是她抬頭尋望,黑暗中只見一條人影自道邊樹林中飄飛而出,風馳電掣,掠過馬車,跨上馬背,陡然一收韁繩,急勒的韁繩令馬長嘶一聲,疾行如飛的馬車,便緩停了下來。
“是誰?”冷落望著馬上的那個背影,神情言語甚是驚慌。天色太暗,她根本看不清楚。
來人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轉過身子,面朝冷落。
“是你!”冷落驚呼,微怔一秒後,她驚訝的神色很快就被凝重的表情所取代,“我早該想到!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怎麼不吭聲?覺得對不起我?那大可不必,反正你已經背叛過我很多次了,也不差這一回!”冷落的嘴角微微上勾,沒有笑意的笑痕中包含著難以比擬的苦澀,臉上也呈現出毫不掩飾的嘲諷之色。她監視了自己多久?是在散財給馬伕的時候?是在出紅莊大門的時候?還是在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