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誠跨上馬,把馬的韁繩一扯,回頭說:“周大勇,腦筋是個偉大的東西,但是不去思想,它就會像那路邊的石頭一樣——沒有多大用處。”
李誠催馬順著隊伍行列向前面跑去了。馬蹄揚起的灰塵,遮住了他的背影。
周大勇不眨眼地望著那馬蹄揚起的灰塵。他想:啊,自己和這樣的人並肩踏著征戰的道路前進,不是一種很大的幸福嘛?有一種感情在他胸中迴盪。它不像人們打了勝仗以後的那種歡樂,也不像當了英雄出席慶功會那樣高興,這是一種把人推向思想高處的更嚴肅更深刻的感情。
部隊從遮蓋天日的森林中,日夜行進。彎彎曲曲的山路又窄又陡。黑壓壓的山頭,一個剛移過去,一個又橫擋在戰士們前面。
一天,部隊進入一條大川道。侵佔隴東分割槽的馬家騎兵在這裡糟踐過,所以遠近不見人煙,一片荒涼。川道里的水稻田中,都長起了蒿草。只有清淙淙的河水,還在草叢中照常向東流去。
戰士們在綠聳茸的草地上休息。
李誠站在一個土丘上朝周圍看,只見那些團政治處的幹部、營連的政治工作人員、支部委員、積極分子,都在緊張地活動。他們有的人向戰士講解什麼,有的給戰士讀報,有的向兄弟連隊“訪問工作辦法”,有的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工作經驗,有的在和某些人談心。……李誠想:如果說團黨委是一個人的頭腦的話,那麼這些人便是佈滿全身的神經。這個團,依靠這一套完備而精密的組織,依靠這些奮不顧身的工作的人,才成了永遠充沛活力的戰無不勝的整體。
他從這個連隊走到那個連隊,一陣跟戰士們談什麼,一陣又和幹部們研究什麼,像是他不讓有一分鐘的空閒時間從他身邊輕輕地滑過去。
戰士們看見團政治委員,眼裡都高興的閃光。他們從心底裡喜歡自己的政治委員,特別喜歡聽他的講話。因為政治委員講話不光頭頭是道、句句佔理,而且生動有趣。他好像帶了好多適合每一個人的鑰匙,他會巧妙地用這鑰匙去開動每一個人的心竅。不管在什麼場合,當他看著人們的時候,大夥都覺得他的眼光,又透進人的心裡啦!的確,在團政治委員李誠眼裡,每一個人的心都是一個小小的世界。他像一個科學家一樣,時常在這個小世界的各個角落裡,仔細地考察各種閃動著的思想和心理活動。
李誠走到一個連隊跟前,看見一個年青的副指導員,領導戰士們討論問題。他站在那裡,嘴裡噙著菸斗,凝視著戰士們那讓人見愛的臉膛,聽他們那動人的聲音。
“你把黃河看成一條線了!我還提不出十個八個討論問題?來,我先提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一定能勝利?”
“我提個問題:大個子,你為什麼要求參加共產黨?”
“我提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將來要進入社會主義社會?”
“對啦,真是一家十五口七嘴八舌頭,問題已經提了一筐子啦!現在討論吧!”
李誠聽著戰士們的發言,腦中閃過了很多想法。當然,有些戰士把複雜的問題了解得簡單了一些,可是這些工農子弟,他們認識了一點點真理,甚至是一句話,那麼,這一點點真理,這一句話,就化成他們的血肉,就給了他們無限的力量,就能支援他們日日夜夜地戰鬥;即使生活再艱難困苦,戰鬥再頻繁殘酷,他們總不灰心,總不屈服。
第一連的戰士們,坐在草地上。周大勇看見政治委員走過來,他喊:“起立!”戰士們嘩地站起來,向政治委員致敬。周大勇站在戰士們前面,興奮地看著政治委員,像是表示:
“看,戰士們一個個都挺棒!”
李誠點頭要戰士們坐下。
周大勇向李誠報告:他剛才利用時間,開了一個全連黨員大會;現在同志們正討論目前全國戰爭形勢。
李誠跟周大勇肩靠肩,坐在草地上。他問:“周大勇,昨晚間,我們部隊突然掉轉方向朝南插下來又折轉向西走。對這,戰士們有什麼反映?”
周大勇眼裡閃著純真的光。他興奮地說:“戰士們情緒都挺高。他們都說,這一下,我們要把馬家匪徒的鍋砸碎了!”李誠問:“戰士們很高興;部隊突然掉轉方向前進,你是不是高興?”
“我有什麼不高興呢?高興哇!”
李誠說:“你應該高興。可是我昨天夜裡跟你們連隊走的時候,聽見一個山西的新戰士說:‘這一下要戳到甘肅去啦!
越走越離我的家遠啦!’有一個甘肅的新解放戰士又說:‘可是越走越離我家近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