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白雪皚皚。 身材消瘦的年輕人腳步輕快,握著一把生鏽的鐵刀,小心謹慎的掀開了營帳門簾。 營帳裡灌進了冷風。 縮在角落的女兵臉皮動了一下,輕輕的蹙了蹙眉,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沒醒過來。 顧白水慢慢走近,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發現這來歷不明的女兵還處於神志不清的昏迷狀態。 於是他放下了手裡的鐵刀,從營帳櫃子裡翻出了兩捆麻繩,然後把女兵連帶著幾層厚厚的被子一起綁成了鼓鼓囊囊的粽子。 做完這一切之後,顧白水才喘了口氣,順手往身邊的爐火裡添了兩塊柴。 他想等她醒過來,好好的審問一下。 不過這種天氣下,受了這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兒想清醒過來,想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至少普通人丟了半條命,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好轉的可能的。 但讓顧白水沒想到的是,只過了一天的時間, 黃昏日落,夜幕降臨,老伍長甚至還在林子裡埋屍的時候,這個傷重的女兵就模模糊糊的醒了過來。 生命力就有這麼頑強嗎? 顧白水不由得驚異的挑了挑眉頭,嘖嘖稱奇的坐在了她的對面。 但就連顧白水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坐下和那人對視的一剎,自己瞳孔的最深處掠過了一抹模糊的茫然。 …… “姓名。” “顧汐。” “性別。” “女……女。” “籍貫。” “大周王朝,東南曲郡,漁州城生人。” 顧白水一本正經,甚至裝模作樣的翻出了一隻凍的梆硬的毛筆和一張皺皺巴巴的黃紙。 被綁起來的女兵也很配合,完全沒有抗拒的意思。 他一問她就一答,坦然相告,一臉老實和真誠。 顧白水抬了抬眼:“你在軍中任什麼職位?” 顧汐一板一眼的回答道:“青山營巡邏陸隊副什長,臨時兼任小隊長。” 副什長? 顧白水擰了擰眉頭,聽起來好像比老頭子的官職還要高點兒啊。 老伍長說,伍長的意思就是五個人的頭頭;什長官,就是管理十個人的頭子。 這麼說,這女的還是自己的上級? 顧白水心裡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什麼上不上級的,在咱的地盤還能讓你給壓下去了? “副什長?” 顧白水咳了一聲,繼續問道:“你還是臨時隊長?你們原來的偵察隊長哪兒去了?” 顧汐聞言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傷。 “丟了。” “丟了?” “嗯,十天前在林子裡巡查的時候,隊長踩空掉下了懸崖,再也沒回來。” 顧白水愣了一下:“你們都沒下懸崖找找嗎?” “沒,懸崖太深,天氣太冷,人手不夠,就只能算了。” 顧白水敏銳的察覺到了她言語中流露出的一個資訊。 “人手不夠,軍營裡有十幾萬人,怎麼會人手不夠?” “十幾萬人?” 顧汐明顯愣了一下,表情遲疑困惑了起來:“哪兒來的十幾萬人?” “咱這地方又不和鄰國接壤,除了一座大山脈外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駐紮這麼多人?” “方圓千里,能湊幾千人就不錯了。” 顧白水的身體一下子頓在了原地,眼神奇怪的抬起了頭。 “只有幾千人?” 那為什麼老伍長告訴自己,前方就是幾萬人的戰場,戰火連天遍地屍骨? 這場戰役不是已經打了半年多了嗎? 幾十萬兵卒前仆後繼的投入戰場,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幾千人? 到底誰在說謊? 還是說那老傢伙真的老糊塗了,和自己吹牛呢? “如果只有幾千人的話,那你們……額不,我們在和誰打仗?” 顧白水問:“敵人是誰?” “敵人?” 這個陌生的詞語似乎難住了顧汐。 她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還不知道。” “你在開玩笑嗎?” 顧白水沒辦法接受這個解釋,老伍長上了年紀腦子不好使就算了,你一個整天跑來跑去的巡查兵跟我說不知道敵人是誰? 怎麼? 還能鬧鬼了啊? 話說天都這麼黑了,老伍長怎麼還沒回來? 挖個坑把屍體埋了,用得著這麼長的時間嗎? 顧白水聽著營帳外呼嘯不停的風聲,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看著被綁起來的女兵,顧汐也回望著他。 這兩人相互看著,似乎在試探彼此的底細和心思。 兩雙眼睛對望, 顧汐在對面這雙眼睛裡,看到了很多複雜的東西。 比如疑惑、思索、無奈、諸如此類……這些奇奇怪怪的情緒糾纏在一起,但最後的最後都顯露出了一絲冷漠的底色。 這是因為顧白水不在乎。 在他看來,如今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已,故事再如何曲折離奇都只是夢裡的故事,和現實無關。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