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喬是否後悔過呢。喬最快樂的事情,是在巴黎春天裡面,輕輕一揮手,就買下一雙幾千塊的PRADA的細帶子皮涼鞋。植村秀的新款眼影。VERSACE手工刺繡的吊帶裙子。喬對殷勤的店員從來不正眼看他們。走在百貨公司華麗空敞的店堂裡,喬的脖子顯得挺拔而雅緻。也許這是促使喬從湖南農村跑到繁華城市的夢想。喬接受了支撐起這個夢想的代價。所以當客人把菸頭扔到她的臉上,她會蹲下去,嫵媚地把它放在唇上。
醉生夢死。喬說,生活會變得象一朵柔軟的棉花。讓人沉淪。但是沒有尖銳的痛苦。只要不揭穿真相。
下午五點左右,大廈的玻璃門流動的人量開始增加。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她剛好在陽光下眯起眼睛。但是他的確出色。雖然中年的身材開始有些鬆懈。一張臉還是英俊而敏銳。他坐進了了一輛黑色的本田。把擋風窗搖了下來。他看到了她,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跳下扶欄,慢慢地向他走過去。腳上穿的細高跟涼鞋是喬留下來的。走路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擺動。在臉上停留的男人的視線也在晃動。她維持著自己在暈眩感覺中的恐懼。她走到了他的車窗邊,她的兩隻手搭在車頂上,俯下臉很近地看他。她聽到他的呼吸。在他的眼睛裡,她看到自己豔麗傾斜的容顏。男人沉默地看著她。然後他說,上車吧。有一度時間她想離開喬。
她喜歡男人比女人多。她和喬不一樣。生活時而奢侈,時而拮据,還有喬的喜怒無常。她感覺到喬對她的迷戀是一片冒著溫熱溼氣的沼澤要把她吞噬。芳香而糜爛。溫情而齷齪。她在上海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個空運公司做業務。打單子,聯絡客戶。雖然工作很累,但是讓她呼吸到正常生活的空氣。白天出沒的人和在夜晚出沒的人是不同的。夜色中的人更象動物。
林是她在進出口公司的一個客戶。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他的辦公室裡。25層的大廈上面,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晴朗明亮的天空。林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挽著袖口。他的眼睛讓她想起她愛過的那個14歲少年。清澈溫和。眼神象一塊深藍色的絲絨。她看到他的時候,突然覺得時光如潮水退卻。她溫柔酸楚的心還在那裡。輕輕地呼吸。
林請她喝咖啡。黃昏的咖啡店外面是潮溼的暮色和雨霧。寂靜幽暗的店堂裡有漂浮的音樂和菸草味道。還有濃郁的咖啡香,讓人恍然。林給她點了核桃夾心泥和香草杏仁咖啡。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她。沉默而憐惜。牆上有一幅讓客人留言的小板。MESSAGE EXCHANGE 。上面插滿各種各樣的小紙條。
中文,法文,英文,德文。然後林把他的香菸空盒子撕下一條來,在上面用圓珠筆寫了一行字,也插在了上面。他抽的是韓國的煙,那個牌子很奇怪,叫THIS。純白的底色上有藍色和紫色的圖案,好象隨手抹上的顏料。她沒有看。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雨停了。林的親吻象蝴蝶的翅膀在她的唇間停留。她輕輕地閉上眼睛。她問自己,是否可以再愛一次。
男人的車停在GRACE門前。那是一家來自歐洲的服飾店鋪。男人說,進去換套衣服。店裡幾乎沒有人,只有幽暗的香水味道。他給她挑了一條暗紅的上面有大朵碎花的雪紡裙子。裡面有黑色的襯裙。一雙黑色緞子做的涼鞋,繫帶上有小粒的珍珠。他用信用卡付掉了她無法預計的數字。他說,我只喜歡給漂亮的女孩買衣服。這個裙子的顏色適合你的胭脂。他說著一口臺灣普通話。
她在試衣鏡裡看著煥然一新的自己。她的挎包裡仍然只有幾塊硬幣。她雙手空空什麼也沒有。而這個男人可以揮金如土。給她買一套行頭就好象隨便拋給鴿子的的幾塊碎麵包屑。再次回到車裡,男人漫不經心地問她,你喜歡吃什麼。她說,隨便。那麼我們去凱悅吃泰國菜,聽說那裡有美食展。他開著車。不動聲色的,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你很瘦。但是我喜歡你的眼神。他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況。似乎是很不經意的。他說,你喜歡什麼樣的體位,上面還是後面。她輕輕咬住自己的嘴唇。她聽到自己的牙齒似乎會發出咯咯的聲音。她害怕一發出聲音,她就會撲到窗外。
那是春天開始的時候。她在上海的戀情象一場絢麗的花期。她想她用所有的錢買了一張到上海的飛機票是宿命的安排。這個清秀溫和的上海男人,把她從黑暗的夜色中拉了出來。喬很快發現她的戀情。喬說,你不要做夢了。這個男人負擔不起你的過去和未來。他只能給你一段短暫的現在。她說,我要這段現在。比一無所有好。喬暴怒地撕扯她的頭髮,打她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