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圈成一團，抵在齒間，眼角淚水慢慢地浸了出來。

魂魄彷彿已出殼，她恍惚地走入街頭，腳步蹣跚，疲倦地不得了。

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她讓淚水在臉上恣意地狂流，只有那樣，才能宣洩她內心的痛楚。

那張報紙上的頭版頭條已經很明顯的在警告她。她沒有退路，她只有一步步走下去。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及時她會傷痕累累，但她只有走下去。為了他，她死也願意

她又開始變壞。她變的愛慕虛榮，變得不可理喻。她成天粘在他身邊，不斷打擾他工作。她要讓他煩躁，要讓他討厭她

終於有一天，他發火了。她好開心，她終於成功了，終於讓他討厭她了，可她分明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哭泣。

那一天，天空很晴朗，他去美國出差了。她想跟著一起去，可他拒絕了。也好，沒有他在，讓自己也放鬆一下吧。整天像個刺蝟一樣到處刺著，原來卻是那麼累人嗎？

而那天，楊洪素卻來到了別墅。

那是自那次見過之後的第二次見面。她依舊高貴優雅，依舊漂亮淡然。而藍，卻怎麼也尊重不起她來。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哪。

李管家和張媽對著她熱情異常。他們在這工作了大半輩子，差不多是看著少爺大起來的。而他們想不到的是，夫人這次的到來，不是來表揚來看望他們的，而是讓他們滾蛋走人的。

“李管家，張媽，你們也在這別墅工作了大半輩子了。年紀也大了，也是該享福的時候了你們收拾一下，我會安排你們到鄉下住下，會給你們一筆你們下半輩子都不用愁吃喝的酬勞，你們就安心的度晚年吧。”她淡淡說著，沒有看眼前唯唯諾諾的老人一眼。拿起冒著熱氣的茶杯，輕輕飲著茶。茶的霧氣飄在她美麗的臉前，使她顯得那麼不真實。

兩個老人都吃了一驚，但沒有反駁的餘地。他們只能默默聽從老夫人的安排，只能默默離開這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屋子。

藍也吃了一驚，對著她，她心裡有著惶恐。可是，她不是來趕她走，而是來趕他們走。她，真的讓她看不透她。

誰能想到，李管家，張媽是雷從小最親密的人。他敬重他們，他們就是他的長輩，他從來沒把他們當傭人來看。楊洪素的精明，楊洪素的深沉，哪是涉世未深的藍所猜得透的。

“你為什麼要趕走他們？”藍看著她，惶惶地問。

她笑了，那笑容也是邪魅的，冰冷的，好像從未見過她發自內心的笑：“我是來幫你的。你還不謝謝我嗎？”

藍的心頓時跳得飛快起來，有如聞到噩耗一般，撲通撲通，沒有節奏的亂跳。

“我先走了，希望能聽到你的訊息。”她仍笑著，笑著離開了雷家別墅。

藍看著她的背影，怔怔地呆了好久好久

諾大的屋子，清冷冷，只有她一個人。

她走入他的房間，開啟衣櫥，抱緊他的衣服，拼命嗅著他的味道，每一絲，每一分，都要將它吸入肺的最底部，讓他的氣味滿滿包圍著她。她躺上他的床，指尖滑過柔軟的床單，那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體溫。她把臉貼上，她心碎地笑了。眼角流出絕望的淚水。

原來，絕望，比任何痛楚都要可怕。

他回來。她已經縮在自己的房間兩天兩夜。就那麼蹲在角落裡，猶如一具沒有生命的娃娃。她好想有他的擁抱，好想他的安慰。

可是，他怔怔地看著她，有絲不解地看著她，甚至是絕望的看著她：“張媽那？李管家那？”他沒有問她好不好，沒有問她想不想他，他開口，問的是這樣一句話。

“走了”她看著他良久，才輕輕說出口。

“你趕走了？是你趕走的？”他的聲音很輕，隱忍著某些情緒。

終於生氣了嗎？終於要發怒了嗎？他直直看著他，沒有任何躲閃，“是的”

“為什麼？”他緊握了拳頭，瘦削的指骨青筋突出。

“我覺得用不著”她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聽不見。

“你是不是一定要讓我生氣，一定要讓我發瘋你才滿意，是不是？”他朝著她大吼，眼裡的悲痛，臉上的怒意，此刻，全都糾結在一塊，朝著她鋪天蓋地而來。

“那你生氣了嗎？”她看著他，眼裡蓄滿淚水。

他一把抓起她，高高舉起右手，只要再狠一下心，再狠一下，就可以在這張絕美的臉上留下憤怒的痕跡。

藍閉上眼睛，承受著這心碎的一掌，承受著這撞擊靈魂深處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