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太大希望?你是說,他還是會死?”許楠問,卻並沒有任何的恐懼和悲傷,“可是誰不會死呢。還有希望活著時候,幹嘛要想死了怎麼辦。”
蘇純呆了一呆,答不上來,只見許楠把飛機反轉過來給她看,“平安號,”她手指輕輕拂過飛機底端刻著的小字,“他看見了,肯定喜 歡'炫。書。網'得不得了。蔣罡說,現在時間太緊張,等有空了,還可以把我唱的歌錄下來,讓遙控飛機一邊飛一邊唱歌。”
蘇純看她說得興高采烈,下意識地看錶,7點15,10小時整,她瞧著表的秒針分針時針,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眼裡心裡竟然全是昨天凌遠說的那些話,他說那些話時候,臉上的神情。
那樣的凌遠,並不曾見,然而很奇 怪{炫;書;網}地,卻並不讓她覺得陌生。
那不是許多人所熟悉的霸道強悍才華橫溢的青年院長。
那是很多年前,歡歡惹了麻煩時候,從手術室出來,罵著她,卻就立刻給她想辦法解決了所有麻煩的哥哥;是凌歡說的,哄得中風後情緒低沉的父親再又有了笑容的兒子;那是對她說,‘蘇純,別怕,你姐姐不會有事……可能只是一個大孩子遇到了一個小孩子。’
只是,偏偏對著平安時候,最不像平時冷靜的,穿著白大衣的他的凌遠,卻又是今天,這十個小時,乃至更多的時間裡,最需要冷靜客觀,最不能肆意縱情,甚至彷彿就將平安的生死,系在了自己手上的人。
蘇純居然特別想哭。
“姐,我……”她站起來,對許楠道,“我去看看手術做到什麼程度了。等快要完了時候,我來告訴你。你要是到時想陪他,現在好好休息。”
說罷站起來匆匆往手術室去了。
第二十章 3
“好了。”
這倆個簡單的字,顯微鏡後的凌遠說得很平靜,旁邊兒研所外科梅主任卻忍不住出了口長氣,周明示意護士移走顯微裝置,後衝凌遠道,“你下吧。”
凌遠點頭,後退兩步,轉身到靠牆的椅子上坐下來,將手肘架在膝蓋上,輕輕活動手指手腕。周明已經開始吻合膽管,旁邊梅主任衝麻醉科主任道,“早年,一個年會上,徐克做病例講解,茶歇時候大家閒聊,大家贊徐克在業界的成就,他卻說,其實,這輩子最得意的成就之一,就是收的這最後的兩個學生。還很‘不謙虛’地放話,說,這倆個學生,一定會更超乃師,前途不可限量。過10年20年,如果同行還會提起我,我想,會是因為我帶出來的這兩個學生。”
凌遠與周明的導師徐克,才華橫溢,作風卻也一貫霸道,曾經被許多前輩認為是中國普外科界最驚才絕豔的一朵奇葩,然而,8年前,卻因為一場不算醫療事故的意外,加之過於恃才傲物,得罪人太多,出了意外之後,自己更不願忍氣,帶全家移民了。之後,少有人再提起他的任何訊息。
這時梅主任突然提起,大家倒真有幾分感慨。當年他的話,如今確實隱約成真,這10年來,徐克的名字已經甚少後輩知道,然而每當外科年會周明或者凌遠的手術直播之後,抑或是在移植,微創方面有了任何新的進展,周明凌遠的名字被論起,便總有人再度提起他們的導師徐克。
周明的膽道重建進行得十分順利 ,沉穩從容一氣呵成,全不像是經歷過之前那10多個小時的驚心動魄,就如早上9 點半,精神飽滿地走進手術室,開始做手術直播示教;而凌遠已經站起來,過來感謝梅主任作為之前小平安的醫生的支援協作,尤其是今天,老人家從頭參與手術以及若干時刻,從兒外角度作重要的提醒與建議;周明開始清洗腹腔,梅主任告辭,牆上掛錶已經是近凌晨1點。
凌遠將梅主任送到手術室門口,再回去,周明已經準備放置引流管,只等他回來再看一眼;終於聽見周明說出關腹倆字,凌遠轉身到門口,先是想摘口罩,抬手摸了兩次沒有夠到系在腦後的口罩帶子,於是靠著門,想先把手套摘下來,手卻開始發抖,摘了兩次褪摘不下來,旁邊手術室護士長趕緊過去,幫他把口罩拉下來,手套摘了,手術袍解開,把凳子拉過來放到他身邊。
凌遠前傾著身子,抱著雙臂壓著胃,深呼吸了一會兒,臉色依舊蒼白,嘴唇的青紫終於退下去了,周明一邊關腹一邊道,“李波已經買了外賣留護士臺那邊,你趕緊去微波熱了,墊兩口,然後趕緊躺會兒去吧。這孩子也沒有家屬需要解釋病情。後面兒我安排。”
凌遠皺眉坐著,卻並沒離開,半晌,又站起來踱過去,跟護士核對總出血量,無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