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幾分嚴厲。
陶墨言眉間一蹙:自小他便最是孝順,陶夫人說的話,他甚少忤逆。她教她行事需謹慎,所以每每行事,他總是三思而後行;她教他為人要沉穩,所以他沉靜地做著觀察者,伺機而動;她教他要善於忖度,所以他總是衡量著世間的一切……
可就在方才,他被她攔住的那一剎那,就是那一瞬間之後,他後悔莫及。
不站出來,是怕為她徒添麻煩,更因為女人之間的事兒,他出手不妥當。可如今,旁的男人都敢欺負到她頭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墨言心中的怒氣早就一叢一叢地拱著,五臟六腑都被烤得炙熱:她已經四面楚歌。若是繼續權衡著得失,她的境況便顯得越發窘迫是,雖則最後她未必能迎刃而解,可他就在一旁站著,他於心何忍?
想來遇見宋研竹之後,他就慣於權衡,以至於與她總是在錯過,他早該明白,許多事都容不得遲疑,比如感情之事,比如,眼下……
“娘,若我此時不站出來,只怕我會後悔一輩子。”陶墨言輕聲道,就在陶夫人愣怔的瞬間,他輕輕掙脫她的手,穿越過人群,嘴角掛著淡笑,走到和宋研竹並肩而立的位置。
他的身量極高,比之榮正,幾乎是低下頭望著他,周身的氣勢迫得榮正不由心生了膽怯。而後,就聽他輕蔑的笑道:“有些姑娘哭上兩句你便覺得全天下都在負她,原來您的道理不看是非曲折,只看誰好哭,誰能哭?我觀宋小姐方才句句在理,在你看來卻是蠻橫無理,您這是站‘理’字上,還是站‘色’字上?”
這一段嘲諷簡直漂亮,將榮正的底掀了個底朝天,還狠狠得打了他兩巴掌。雖從頭到尾不曾提過趙思憐一句,卻是連消帶打地打了趙思憐。
眾人觀宋研竹和趙思憐,忽而明白過來:是啊,從頭到尾就見趙思憐結結巴巴地哭了,半天裡說不出一句話來。誰哭誰有理?理虧才哭呢!
眾人望向趙思憐的目光,不由有些意味深長起來。趙思憐面色青一陣白一陣,不動聲色地從榮正身邊退開兩步。悄悄抬頭,陶墨言早已經不屑於看她,一雙眼睛只盯著宋研竹,眸光裡流轉的情愫只讓她心頭忽而一震,嗡嗡作響:她絕不是亂猜,這個眼神,這個眼神……
好你個宋研竹!
趙思憐眼眶一紅,低聲哀求道:“姐姐何苦咄咄逼。妹妹錯了,妹妹著實錯了,妹妹這就認錯!這兒人這樣多,咱們在這吵起來,只會讓外人笑話!您為何還要聯合外人……”
方才是誰在這哭天搶地,恨不得全天下的正義之士都為她出頭的?此刻你才怕丟人?宋研竹似笑非笑地望著趙思憐,道:“事不說不明,理不辯不清。方才我千夫所指時,你不怕我丟人,此刻卻生了膽怯想走?今日若是說不清方才的事兒,我便要背上欺凌弱小的罪名,妹妹又可曾想過我的名聲!”
環視眾人,眾人早已鴉雀無聲,一旁的陶碧兒方才是出於義憤,此刻卻在心中打鼓:宋研竹雖有些咄咄逼人,卻是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反觀趙思憐,卻是一味哭,卻說不上兩句話。還有她的哥哥陶墨言,平日裡他從不管閒事,天塌下來他都是雲淡風輕的一個人,可今日他卻站出來為了她出頭……
宋研竹,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陶碧兒百思不得其解,忽而望見趙思憐,揚聲道:“姐姐在怕什麼,若是她當真欺負你,你當著大夥兒的面全說了,丟的是她的人!你這樣藏著掖著,誰能幫你?難不成,你方才哭都是假的,你刻意拿著大家當槍使?”
“我如何會做這樣的事!”趙思憐心下一驚,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自父母死後,我便寄住在表姐家中,今日是亡母百日,我不能在她身邊敬孝,是以才到寺中想為她點一盞長明燈,不想卻遇見了二姐姐。她素日對我有些誤會,我們才發生了幾句爭執……不過如此而已,卻驚動了大夥兒。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小題大做……我就是太想爹孃,才會如此……對不住大家……”
她前言不搭後語的哭著,眾人只聽她說著“亡父”、“亡母”,渾然忘了方才二人爭吵的原因,只覺得眼前的人可憐至極。
方才那大嬸忽而想起什麼,梗著脖子道:“白衣小姐說讓這位小姐別去會情郎!怕壞了這位小姐的名聲!”
眾人忽而一陣瞭然:哦,情郎!怨不得趙思憐欲言又止,原來真是為了宋研竹!
大嬸話一出口,眾人看宋研竹的眼神,不由若有所思起來,方才所有的對話都不重要的,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了“情郎”二字上……再看看站在宋研竹身旁的陶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