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一點一點的又消失不見。我絕望的睜開眼睛坐起來,長長的嘆了口氣,“京仔,陪我去看醫生吧!”
我和顧京去了離我家不遠的一個診所。因為我常常會有感冒發熱之類的小病,常常光顧這裡,所以這個小診所裡唯一的一個醫生已經認識我了。他三十歲左右,面板白白嫩嫩的,根本不像三十多歲的人的面板,倒像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的面板一樣,吹彈可破的樣子,長的也帥帥的,並且和藹可親。一見到我醫生就笑著問:“小仔哪裡不舒服呀?臉色怎麼那麼差?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休息呀?”我有點窘,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有點羞於暴露自己是一個失眠的孩子。如果是一個簡簡單單無憂無慮的孩子誰會沒事去失眠呀?小小年紀心事就多到要失眠的地步,這會讓別人認為我是一個心思太複雜的孩子的。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失眠,每天只能睡一兩個小時,我擔心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並且快開學了,這個樣子怎麼上課呀——”顧京也在旁邊幫我述說我的具體“病情”,顯得比我還擔心的樣子。
醫生卻一臉的輕鬆,依然笑笑的樣子,好像在他看來這根本不算病似的,安慰我說:“沒事的,不要緊張,拿點藥吃幾天就好了,放輕鬆一些——”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從身後的藥櫃上“隨手”給我拿了瓶安眠藥,交代我每天睡前吃四片,不要多吃。
出了診所顧京說:“這個醫生好不負責哦,賣這麼一整瓶安眠藥給我們,他就不想想如果買藥的人是想尋死呢?”
“要是真想死誰還會這麼擔憂自己的失眠呢?並且還帶著一個朋友去找一個認識的醫生買安眠藥?況且,我們只是去看失眠又沒主動說要買安眠藥。”
顧京話中有話的說:“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的。”
我有點被看穿心事的緊張和窘迫,掩飾道:“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精神科!”
靠著安眠藥睡了幾天,我知道多吃無益,慢慢減少藥量,沒幾天便不再吃了,失眠也沒有再犯。
而想起吉田時心裡的陣痛,卻一直無法消停。
2。
家裡像一個囚籠讓我度日如年,我走到街上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
夜色漸漸的降臨,新年的小城,張燈結綵,萬家燈火。但是在一家一家亮著暖暖的燈光的視窗的外面,卻是小城的冷夜,行人稀少,北風淒冷。這些天的憔悴讓我感覺身如浮萍,氣若游絲,一陣冷風吹來,竟有些站立不穩。
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去小鎮的公車。
雖是新年,小鎮的夜晚卻依然是燈光稀落,一大片的寂靜和黑暗,只是偶爾從遠處傳來一聲炮竹的聲音。
我默默的坐在吉田家門前的小河對岸,凝望著吉田房間亮起燈光的視窗,久久的發呆。一起走過的甜蜜快樂的日子不停的在眼前浮現,勾起我無限的懷念和悲傷!
雖然隔著窗簾,但我依然能清楚的分辨出窗簾後面的身影,哪個是吉野,哪個是吉田。
吉田在整理書架。
吉田坐在桌邊寫東西。
吉田在換衣服。
吉田忽然走到窗邊開啟窗戶,向窗外搜尋了一圈,眼光突然落在我所在的這個方向,默默的凝望了一會,好像感覺到有人在遠處看著他似的。我在暗處看著吉田凝望的眼光,彷彿是四目相對,心中突升起一陣緊張。但是我知道在這樣的夜色下吉田他不可能會看到躲在暗處的我。
夜愈深愈冷。
當吉田房間的視窗暗了下去,我才意識到夜已太深。我忽然驚醒了似的問自己:我這是在幹嘛啊?為什麼要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傻傻的坐在河邊發呆?為什麼要如此悲傷憔悴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不能這樣下去,沒有了吉田我依然要愛惜自己,好好的生活。我還有爸爸媽媽在家裡等著我,我還有一個幸福的家。
我迫不及待的奔跑,迫不及待的想要遠離吉田,遠離這一程傷心的夢魘,迫不及待的想要重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回一個簡單而快樂的孩子,就像在愛上吉田之前的許多年那樣,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生長。
我跑過最熟悉的小橋,彷彿又看到橋邊吉田等著我一起去上學的身影,帥氣而溫暖的笑臉。
我跑過一條又一條我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的小街,彷彿又看到我和吉田曾經騎著單車在這一條一條小街上輕快的穿梭的身影,一起穿梭過那些美好而神奇的年紀。
我迫不及待的奔跑,是什麼時候已經眼淚洶湧?在這曾經灑下我們無數歡聲笑語的舊街上肆意的揮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