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心頭大震,停步回過身來,淚眼模糊之中,只見一少女從雪地中如飛奔來,當真便如阿朱復生。他張開雙臂,低聲叫道:“阿朱,阿朱!”
一霎時間,他迷迷糊糊的想和阿朱雁門外一同迴歸中原、道上親密旖旎的風光,驀地裡一個溼軟的身子撲進懷中,叫道:“姊夫,你怎麼不等我?”
蕭峰一驚,醒覺過來,伸手將她輕輕推開,說道:“你跟著我幹什麼?”阿紫道:“你替我逐退了我師哥,我自然要來謝謝你。”蕭峰淡然道:“那也不用謝了。我又不是存心助你,是他向我出手,我只好自衛,免得死在他手裡。”說著轉身又行。
阿紫撲上去拉他手臂。蕭峰微一斜身,阿紫便抓了個空。她一個踉蹌,向前一撲,以她的武功,自可站定,但她乘機撒嬌,一撲之下,便摔在雪地之中,叫道:“哎唷,哎唷!摔死人啦。”
蕭峰明知她是裝假,但聽到她的嬌呼之聲,心頭便湧出阿朱的莫樣,不自禁感到一陣溼馨,當即轉身,伸手抓往她後領拉起,卻見阿紫正自嬌笑。她道:“姊夫,我姊姊要你照料我,你怎麼不聽她話?我一小姑娘,孤苦伶仃的,這許多人要欺負我,你也不理不睬。”
這幾句話說得楚楚可憐,蕭峰明知她九成是假,心中卻也軟了,問道:“你跟著我有什麼好?我心境不好,不會跟你說話的。你胡作非為,我要管你的。”
阿紫道:“你心境不好,有我陪著解悶,心境豈不是慢慢可以好了?你喝酒的時候,我給斟酒,你替換下的衣衫,我給你縫補漿洗。我行事不對,你肯管你,當直再好沒有了。我你小爹孃就不要我,沒人管教,什麼事也不懂……”說到這裡,眼眶兒便紅了。
蕭峰心想:“她姊姊倆都有做戲天才,騙人的本事當真爐火純青,高明之至。可幸我早知她行事歹毒,決計不會上她的當。她定要跟著我,到底有什麼圖謀?是她師父派她來害我嗎?”心中一凜:“莫非我的大仇人和星宿老怪有所牽連?甚至便是他本人?”隨卻轉念:“蕭峰堂堂男子,豈怕這小女孩向我偷下毒手?不如將她計就計,允她隨行,且看她有何詭驚動施將出來,說不定著落在她身上,得報我的大仇,亦未可知。”便道:“即然如此,你跟我同行便了。咱們話說明在行先,你如再無辜傷人殺人,我可不能饒你。”
阿紫伸了舌頭,道:“倘若人家先來害我呢?要是我所殺傷的是壞人呢?”
蕭峰心想:“這小女孩狡猾得緊,她若出手傷了人,便會花言巧語,說作是人家先向她動手,對明明是好人,她又會說看錯了人。”說道:“是好人壞人,你不用管。你既和我同行,人家自然傷了你,總而言之,不許你跟人家動手。”
阿紫喜道:“好!我決不動手,什麼事都由你來抵擋。”跟著嘆道:“唉,你不過是我姊夫,就管得我這麼緊。我姊姊倘若不死而媽嫁了你,還是給你管死了。”
蕭峰怒氣上衝,待要大聲呵斥,但跟著心中一陣難過,又見阿紫眼閃爍著一絲狡獪的神色,尋思:“我說了那幾句話,她為什麼這樣得意?”一時想之不透,便不理會,撥步逕行,走出裡許,猛地想起:“啊喲,多半她有什麼大對頭、大仇人要跟她為難,是以騙我來保護她了。其實不論她是對是錯,我就算沒說過這句話,只要她在我身邊,也決會讓她吃虧。”
又行裡許,阿紫道“:姊夫,我喝支曲和兒給你聽,好不好?”蕭峰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出什麼主意,我一概不允。給她釘子碰得越多,越對她有益。”便道:“不好。”阿紫嘟起了嘴道:“你這人真專橫得緊。那麼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阿紫道:“我出個迷語請你猜,好不好?”蕭峰說:“不好。”阿紫道:“那麼你說個笑話給我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阿紫道:“你喝支曲兒給我聽,好不好?”蕭峰道:“不好。”她一連問十七八件事,蕭峰想也不豐想,都是一口回絕。阿紫又道:“那麼我不吹笛兒你聽,好不好?”蕭峰仍道:“不好!”
這兩字一出口,便知是上了當,她問的是“我不吹笛兒給你聽”,自己說“不好”,那就是要她吹笛了。他話已出口,出就不加理會,心想你要吹笛,那就吹吧。
阿紫嘆了口氣,道:“你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難侍候,可偏偏要我吹笛,也只有依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根玉笛。
這玉笛短得出奇,只不來七寸來長、通體潔白,晶瑩可愛。阿紫放到口邊,輕輕一吹,一股塵銳的哨聲,本來笛聲清揚激越,但這根白玉笛中發出來的聲音卻十分淒厲,全非樂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