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叫住就要溜之大吉的我,“明日王爺去行宮,可否帶上堯月同行?”
我放在門扇上的手慢慢收了回來。
心底瞬間漲滿駭人殺氣,漫聲道:“哦?堯月想去行宮做什麼?”
“有些事情想要確認一下。”他道。
冽蠡手中那隻蘆笛的模樣清晰再現在眼前。我的臉色一點點陰沈下來,聽見自己浸了寒冰般的聲音壓抑著殺機,冷冷道:“好,本王就如你所願。”
******************
奉旨修建行宮的幾乎都是當面領過上意的聖眷之人,巡查行宮不過是例行公事花腔架子,如果對行宮挑三揀四指手畫腳,下一步基本就可以直接打回原形投胎重煉了。
所以一大早站在行宮門口,我和秦沾一人頂著一對黑眼圈邊官方技巧的掩飾呵欠邊假惺惺地寒暄,話題繞著行宮建築材料設計施工雕圖繪色來來回回打轉,就是誰都不提進去看一眼。
我昨晚已經裡裡外外把行宮摸了個透,看不看都無傷大雅;秦沾苦惱的恐怕是小杳一個大活人突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裡面大概掘地三尺在找人。我倆又你來我往的廢話了幾句,忽然聽到站我身側的南堯月又在咳嗽。轉目望去,他一臉慘白的捂住嘴,眉毛皺成川字,似乎分外痛苦。
早膳的時候南堯月依舊沒有進食,雖然勉強在忍耐,最後還是嚴重的乾嘔起來。由於沒進食,嘔出的都是清水。我叫他在府裡休息,他卻咬著牙執意不肯,說什麼也要跟到行宮來。
這下可好,大日頭下站了沒十幾分鍾,就搖搖欲墜虛弱得像個死人。
我說不清心裡的不快從何而來,目光移到秦沾身後的南釁身上,蠻族男人憂心忡忡盯著南堯月的表情看著分外礙眼。
“秦將軍,本王還是進去看看吧,以免將來聖上駕臨時本王哪個地方失了周全。”手臂圈上南堯月的腰肢,把他向自己肩頭攬了攬,再冷冷地跟南釁視線廝殺了一回合。
秦沾面色古怪的看著我攬過南堯月,起先還敷衍著假裝殷勤的語氣立馬不善起來,硬邦邦的道:“王爺請進。”說完自己扭頭就走,甩給本王一個大大的臉色。
我知他對於我不肯交出南堯月心懷不滿,但破廟中的偶遇已經給我吃了定心丸,這小子是向著我的,必不會私下耍陰招使絆。大大咧咧拉著南堯月向裡走,小岱子急忙跟上,遞給南堯月一方手帕拭汗。
“這裡是聖上御駕親臨時就寢的地方。”
“此乃內廷。”
“花園。”
“覲見關西諸位大臣的議事廳。”
秦沾像賭氣般走得飛快,他介紹的那些地方我都提前“視察”過,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有一聲沒一聲的應和著。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我攬著南堯月走了不多會,就察覺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和你說過不舒服就不要來嗎?”輕聲責備他,“風寒雖是小病,也要仔細調整身子才好痊癒。”
南堯月本就白皙清俊的臉龐由於持續不斷的乾嘔和低燒蒙上一層淡淡的珍珠色,聲音也低啞幾分。他虛軟的搖頭,卻是抬頭看向在我們前方帶路的南釁。
我心頭緊了緊,按也按不住的狂暴情緒眼見就要噴薄而出。
正好這時一行五人經過了書房,我全身的細胞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濃濃血腥味,錯覺中小杳依舊披頭散髮地倒在我腳底,嘴角邊掛著難以猜測的笑意。
我停住腳步。
秦沾回過頭,詫異的看我開啟書房的門。
“有些渴了,暫且在書房休息一下吧。”我說。閉了閉眼,再轉身對南堯月說:“我和秦將軍有要事相談,堯月你……”
他會意:“我在外面候著。”
我同秦沾一腳前一腳後邁進書房,小岱子猶豫了一下要過去陪著南堯月,我示意他跟進來。
透過開啟的窗紗,我目光閃爍的看著南釁的身影在迴廊上慢慢靠近低垂著頭的南堯月。
有什麼想確認的,最好趁本王沒有改變主意前一次確認明白!
“秦沾收到宮內傳來的訊息,皇上大約三日後會來到關西。未知王爺打算如何迎駕?”
人都到破廟好幾天了,敲鑼打鼓迎接到的也只是個贗品。
我以察看書房的名義環顧了一圈,冽蠡收拾得很乾淨,房間裡一滴血漬也沒有。雅少銘想再找出小杳這個人,除非把書房拆了拿去煉丹爐化幾攤水出來。沒什麼誠意的應道:“秦將軍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