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對孩子避而不見,是怕遇到來探望孩子的我;只是在臨別前,才終於抵不過那股天生的母性,想著賭一次不會和我不期而遇吧?
可惜,命運似乎總是眷顧在我這邊。
奶媽還跪著,南堯月對她終究是開了口:“……他每日要喝幾次奶?夜間啼哭厲害麼?有沒有發汗?睡眠好不好?”
婢女一一解答,殷勤的說南二公子既然來了,抱抱小寶寶吧,孩子是需要親生爹爹懷抱才有安全感的啊……
堯月自始至終保持著隨時警醒轉身的姿勢,聽奶媽和婢女說話時相當認真,卻沒有走過去抱過孩子的意思。我想那大概是由於我就站在他和孩子之間,走過來必然要經過我身旁。
我就那麼站得直直的看著他,看他仍未恢復紅潤的蒼白美顏,看他小巧精緻的鎖骨誘人的露出在衣襟外面,看他水光瀲灩的俊秀雙眸中潛藏著對孩子難以收回的渴望,看他在我深沈得像要把人吸進去的赤裸目光中慢慢承受不住的肌膚緋紅起來──便中了蠱惑般,不可自控的爬上帶了點痛苦的慾望。
啞著聲音,壓抑著情緒道:“你身子還未痊癒,其實不用這麼急著出宮。”
“……夜長夢多,早些離開對大家都好。”他輕聲說,“堯月不知皇上賞賜了如此多寶物給南族,厚重大禮,受之惶恐。”
他微微低頭欠身,我心頭大痛。
嘴裡卻同他一般說著不鹹不淡的外交辭令:“南二公子言重了,區區小禮……只望能減輕先帝給你們族人帶去的傷痛──”你為我拼死產子,為我傾注一片深情厚意,我便是拿整個國庫來換,也是心甘情願的……
像是感應到房內充斥的冰冷氣場,那方才還睡得好好的嬰兒忽然睜開眼,嚎啕大哭起來。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我和奶媽、婢女都嚇了一大跳,奶媽匆匆抱著嬰兒輕輕搖晃起來,嘴裡邊哼著斷斷續續的旋律,但那孩子竟是越哭越響,嚎啕不止,把那第一次做奶媽的年輕少婦緊張得快跟著一起哭出來。
堯月忽然越過我,語氣急促的朝她伸過手去:“把孩子給我。”
哭得凶神惡煞、嚴重到居然不停打起嗝來的極小極小的嬰兒,一被堯月接到手裡,竟然奇蹟般的停止了嚎哭。他半張不張的眼睛盯著堯月的臉,兩隻小手在空中亂抓,拽住堯月垂落在身前的一縷墨黑長髮,發出嬰兒特有的咯咯笑聲。堯月低頭凝目注視他,面上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與寧靜。
那一幕畫面美好得我畢生難忘。沐浴在母性光輝裡的堯月,在嫵媚風流氣質之外,又多添了一份恬淡溫和的儀態萬千。
奶媽和婢女悄無聲息退出留下我們三人,門扇輕微關上的聲響驚醒了那沈浸在親子世界中的人兒。堯月有一瞬間的茫然,抬起頭看見房間再無他人,眼神迅速恢復了清明。
“我也該動身了。”戀戀不捨的目光再在孩子的笑臉上打個圈,他轉身將孩子放到床上繈褓裡,就待轉身,卻被我一個欺身壓在床柱上,背部頂著堅實的木樑,憤恨得眼圈都紅了。
“雅少慕,你想做什麼!”
我壓著他不讓他動彈,但仍然極盡放鬆力道。
“堯月,”聲音裡是苦苦壓抑了許久不得宣洩的痛苦,我趴在他頸間喃喃自語:“堯月,我知道你從此就要遠離中原,回到你自由寬闊的大漠去;我不攔你,我放你,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此生永遠相思成災……”
他半仰著頭,微微喘息,不答我。
我繼續哀傷的訴說,恨不得把一輩子話都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講完:“堯月,我不會再纏你,不會再找你,為了徹底斷絕對你的慾望我甚至決定不久就舉行選妃大典,……”
堯月身子顫抖了一下,開始掙扎,我按住他,輕聲慢語:“替大雅皇室開枝散葉是君王的責任,將來雅少慕或許會有許多嬪妃、許多子嗣, 我會在每個孩子的名字裡都取一個‘月’字──提醒自己履行誓言……”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靜默了片刻,近距離的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股帶著痛苦的慾望這次毫無退縮的席捲而來。
低聲道:“堯月,再給我抱一次,就當──為一切劃上句點。”
主合不主離的大雅禮制裡,男子休妻或女子休夫,作為慣例會再度行房一次,倘若夫妻雙方覺得身體契合度尚能支援兩人共同生活下去,可以嘗試著把休書延後一段時間。
對堯月提出這個非分要求,並非奢望他回心轉意,而是單純的真的很想再擁抱他一次。──如果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