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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這些動作小彭並沒有正眼看,但他覺得多鶴是為自己做的,因此做得如此多姿。

二孩二話不說,掙脫開多鶴,拉了小彭的手就回到那個花鼓乞丐的群落裡。一個警察剛剛到達,說淮北真能害人,三年自然災害都過去了,還派出這些花子到處散蝨子散跳蚤!

小姨多鶴 第八章(7)

乞丐們扛包、抱孩子、牽狗,大喊小叫地散開。他們跟警察玩慣了藏貓貓,警察一走還會回來。市裡有三家一模一樣的新型百貨公司,都有冷氣,叫花子們在這個門口圈場子等於避暑。

多鶴給小彭鞠了躬,說:“下班了?”

人人都這麼相互打招呼,“上班去?”“下班了?”但多鶴這麼一打招呼就奇怪得很。加上她行那麼大個禮,真是怪極了!小彭也半玩笑地淺淺鞠了個躬:“出來走走?”

多鶴指指二孩的頭,表示那是她帶他們出來的目的:剛換了藥。她那種笑是慈母對兒子又愛又煩惱的無力的笑。她還是穿著一年前的白底藍細格的襯衫,只是更舊了,藍細格都被水洗走了。她要不那麼愛乾淨,也省點衣裳。他奇怪他的痛苦哪裡去了?他明明滿心歡快。一年沒見到她,就這樣跟她站在一塊兒,不著邊際地說兩句話,看看花鼓叫花子們的歌舞就足夠令他歡快了。

從百貨公司背面那扇門又傳來花鼓音樂。二孩拖起小彭就走。

到了乞丐們的表演現場,小彭掏出一直沒空寄回老家給孩子老婆的十五塊錢,找到了剛才那個老頭。老頭看見錢,嘴從笛子上挪開,說:“十五塊,就想買我的狗?”

“那你要多少?”

“我這狗是二郎神的狗。”

“管你媽的誰的狗,你賣不賣?我這孩子想要,給了我,也就值床狗皮褥子錢。”

“這狗比兩個會唱會打花鼓的丫頭還值錢。”

“誰買你的丫頭?!”

多鶴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拽。

“十五塊,買狗皮褥子也不夠!”老頭說。

他從另一個口袋又掏出五塊錢。他買了這個月的八塊錢飯票,全部剩餘就是這五塊錢了。

“二十塊?”老頭看看他的口袋,覺得繼續榨還能從那口袋裡榨出油水。

“你別過分啊!二十塊錢夠買兩百斤米了!”小彭說。

“我們不吃米。”老頭說。

多鶴的手一直在他胳膊上使勁。等他被她拉出來,她的手還留在他的胳膊上。絕望的二孩躺在積著雨的地面上蹬腿打拳,嘴裡喊著“我要‘亦牛’(日語:Inu,狗)!”

連喊了十多聲,小彭問大孩:“什麼叫‘亦牛’?”

大孩說:“就是狗。”

多鶴跟二孩小聲說著什麼,聲音聽上去是哄慰加恐嚇,但有的詞小彭也不懂。她勸一會兒,苦著臉看看小彭,意思是:你看,都是你惹的。

小彭衝進百貨公司,買了四塊糖果,跑出來給了大孩二孩,又許願二孩他一定給他把這條黑狗買來。

九月初,小彭從遠郊買了條小黑狗,在單身宿舍養著訓練它站、坐,又訓練它叼帽子。單身宿舍的另外三個人煩死了,威脅要把小彭和狗一塊兒燉沙鍋。到了年底,小黑狗長得跟花鼓乞丐們那條一樣大了。他牽著狗,騎著車,凱旋似的到了張家。

張家在吃晚飯。過道里放著一個煤爐,上面坐了一口鐵鍋,裡面是熱騰騰一鍋酸菜豆腐。所有人圍在四周,大人們坐著,孩子們站著,吃得又是鼻涕又是汗。小石坐在多鶴旁邊,正往鍋裡下綠豆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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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環指著小彭說:“這人是誰呀?俺們認識嗎?”

小彭身子一閃,亮出身後跟著的狗。

二孩扔下筷子就跑過來,張著兩隻胳膊,然後跪在狗前面,抱住它。多鶴和小彭對看一眼。

小環說:“哎喲,一年多不來,一來就給我們送肉來啦?正好立冬吃狗肉,還落張狗皮褥子!”

二孩抓起一個饅頭,揪了一半餵給黑狗,黑狗不動。小彭把饅頭拿過來,重新遞給它,它才吃了。吃完,小彭要它站起、轉圈、坐倒、跪下,二孩又要餵它饅頭,小環用筷子敲敲鍋:“人剛有糧吃,就餵狗啊?”

小姨多鶴 第八章(8)

多鶴又看一眼小彭。小彭知道她要他給二孩做主、撐腰。

張儉終於開口了。他說:“咱養不了。”

小環說:“它來了咱去哪兒啊?兩個孩子大了,跟他小姨還睡一個床,一夜下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