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指著丫鬟手裡的東西道:“這兩瓶子裡裝的都是宮裡御醫配的補藥,宮裡的娘娘們產育後都吃它,最是滋陰健體的,每日兩丸,用熱熱的黃酒研開了服下;這兒還有兩瓶果子露,也是宮裡頭的東西,嘴裡沒滋味了就滴兩三滴兌水喝,很是清香,加進龍井茶裡也有味兒;這個小包袱裡是四色針線,是孩子穿的鞋和帽子,是我的手藝,我不如大嫂手巧,做得糙了嫂子萬萬不要嫌棄。”說完又摸出兩個荷包塞到紫菱手中道:“這紅色的荷包是大嫂的,粉色的是我的,多少是一點意思。”
婉玉每說一句紫菱都念一句佛,又將荷包接過來一捏,只覺當中沉甸甸的壓手,便握了婉玉的手道:“前幾天不是已經送來一大堆藥材了麼,今兒個怎麼又這麼破費,倒真讓我過意不去了。”
婉玉笑道:“早就說了,都是一家子的人,客氣什麼!孩子在哪兒?快讓我看看。”
紫菱聽了忙命人把孩子抱出來,婉玉接過來一看,只見那男嬰已閉了眼睡熟了,略有些瘦,模樣兒卻乖覺,因笑道:“我瞅著眉眼清秀,長大一準兒是個美男子。取名字了沒有?”
紫菱道:“取了,按家譜是馬字輩,公爹賜的名字,叫柳騏。”
婉玉說:“這個名兒好,‘騏’乃駿馬也,日後必定飛黃騰達。”
紫菱喜上眉梢,含笑道:“平平安安就是了,也不圖他做官做宰的。”
婉玉把孩子仍交給奶孃,坐在床邊道:“我怎麼瞅著老爺清瘦了許多,太太的氣色也不大好,脂粉都快襯不住顏色了。”
紫菱壓低了聲音道:“老爺還不是為了四姑娘的事兒,妍丫頭鬧出醜事,又要嫁個鰥夫,本來名聲上就不大好聽,老爺原是不肯的,但太太卻拿了主張了,後來楊家送了重禮來,楊昊之又捐了官,老爺方才有些默許,誰想成了親又不省事,四姑娘竟小月了,還落了個善妒的名聲。老爺因四姑娘鬧得臉面全無,又跟太太大吵了幾架,這麼一番折騰,自然是清減了。”
婉玉嘆道:“想來也是,老爺這麼愛惜羽毛和臉面的人”
紫菱捧著成窯蓋碗杯喝了口水接著道:“太太更不省心,老爺因四姑娘的事兒跟太太翻了臉,不幾日花一千兩銀子買了個姑娘進來,十**歲,容貌身段兒都好。姓韓,小名兒喚作晴兒,會彈琴,聽說原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父親是個秀才,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雙逝世,哥嫂又不容她,這才給人家當妾的。老爺買進來便抬了姨娘,而且是極愛重,特特辦了酒席的。太太因為這事兒氣得病了一場,精神便不如先前了。”
婉玉聽得目瞪口呆,心說:“柳家伯父倒是風流,臨老還入一次花叢,唉,也罷,孫氏並非賢良之輩,這也難怪了。”過了半晌方道:“老爺新抬的姨娘,是不是容長臉面,細瘦身材,嘴邊還有顆痣的?”
紫菱奇道:“正是,你見過她了?”
婉玉道:“剛給老爺請安時見過的,她就在書房裡,我看她穿得金光碧耀的,還以為是個有些體面的丫頭,沒想到憑太太的手段還能容老爺再納新人兒。”
紫菱道:“太太也是極恨的,說韓姨娘的眉眼就像”說到此處猛住了嘴,看了婉玉一眼。婉玉立時會意,明白紫菱想說韓姨娘的眉目跟自己這身子的親生母親相像,因笑道:“韓姨娘的眉眼是生得好。”
紫菱自悔失言,見婉玉如是說才鬆了口氣道:“老爺把韓姨娘放在書房裡,說自己身子不舒坦要人服侍,太太正跟老爺鬧彆扭,想伸手也夠不著,待太太面軟下來,老爺卻不理不睬的。他們鬧得僵,讓我們這些當小輩的也難做,我借生養孩兒躲幾天清淨罷了。”又道:“再加上四姑娘的事也鬧太太心煩,還有二姑娘,娟玉上個月回來,說孃家陪嫁的一張地契不知怎的找不見了,後來才知讓她婆婆拿去賣了,她去找她婆婆理論,反倒捱了一巴掌,她丈夫眠花宿柳,也撒手不管。二姑娘回孃家大哭了一場,讓太太去給她做主,太太找到柯家去,也不知鬧成什麼樣,回來時臉色是鐵青的,柯家到底還是來了人賠禮,二姑娘又哭哭啼啼的讓人家給接回去了。”緊接著嘆了口氣道:“娟玉就是性子太軟,柯家淨挑著軟柿子捏。同是嫁到柯家,蕙菊妹妹就威風多了,聽說她原本想插手家務事,誰想柯家太太霸權霸得緊,給她幾個差都是要往裡搭錢的,她一怒竟甩手不幹了,只把嫁妝看嚴了,如今公爹、婆婆一概不放在眼裡,晨昏定省都懶得去。瑞哥兒跟她吵了一場,她說‘咱們二房吃穿住用都是我陪嫁的鋪子、莊子賺來的,我沒吃喝柯家一厘錢,每個月還要往裡搭銀子,我憑什麼還看人家臉色?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