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個心眼,察言觀色,不可讓人家厭煩笑話了去。”柳壽峰說一句,婉玉便應一句。
柳壽峰頓了頓道:“讓爹爹看看,你的手怎樣了?”
婉玉道:“已塗了藥,有幾日便應該消腫了。”
柳壽峰輕咳一聲,道:“其實你母親”
婉玉抬頭瞧見柳壽峰神色遲疑不定,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乖覺道:“太太也是心疼我,怕我走偏了,這才對我下了狠手,後來才知一切皆是誤會,定是哪個黑了心的下作秧子在太太跟前嚼了舌頭,挑撥生事。如今太太送了這麼些吃食過來,顯是跟我把這層誤會解了。待去了梅家,旁人問起來,我自知如何應答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仇怨呢。”
柳壽峰一聽婉玉這番說辭,緊皺的眉頭立時便鬆了開來,捻著鬍鬚笑著點頭道:“婉兒果然大了,愈發通情達理,也知道輕重了。”又叮囑了幾句,殷殷送到院中,對怡人和夏婆子道:“你們兩個好好伺候五姑娘,不可怠慢,也不可在梅家生事!”怡人和夏婆子連忙應了。婉玉向柳壽峰深深一福,後被前呼後擁著送上馬車。
車行一路到了梅府側門,門口早已聚了十幾個婆子和丫鬟,眾人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婉玉迎下馬車,又引著她上轎,態度極為恭謹。行了一陣,轎子緩緩下放,一個丫鬟將轎簾子掀開道:“已經到了,姑娘請下來罷。”婉玉扶著那小丫頭的手走了出來,抬頭便看見一處院落,正是梅家的正院正房。
院門口候著一眾丫鬟,見婉玉來了紛紛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吳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文杏,對婉玉笑道:“姑娘來了,快到裡頭歇著。天氣又悶又熱的,房裡已備了冰鎮香蕾飲,點了木樨清露,最是消暑了。”又有五六個小丫頭子從怡人和夏婆子手中取過包袱,簇著主僕三人往房中去。
梅家的正房是五間闊室相連,文杏將婉玉引入宴息,只見迎面是一扇半開的五色紗糊成的大窗,窗下設一大炕,鋪著五彩連波水紋百蝶靠背,緗色引枕,炕上鋪著細綠的鳳尾羅席子,炕中央又設紫檀嵌螺鈿的小桌,擺著官窯的青花茗碗茶具、八寶攢心食盒,並一支大龍膽瓶,裡頭插了兩三支淺粉蓮花。炕底下有八張椅子,均鋪的是一色的龍鬚席椅搭。
文杏將婉玉引到屋中,邀她在炕上坐,婉玉連說不敢,只在椅子上坐了,立時有丫鬟捧了湯品奉上。怡人留心打量一番,低聲對夏婆子讚歎道:“梅家到底是不同,原先我跟姑娘去楊家,那裡雖富麗堂皇,卻不及這裡清雅。”夏婆子聽了點頭不止。此時文杏走上前對她二人道:“二位先隨我來,到姑娘的住處去安頓安頓,梅家亦有些事情需讓兩位都知道的。”怡人和夏婆子聽了,立即跟著文杏去了。
房中一時之間只剩下婉玉。她看著窗外的梅樹,想起自己原先在冬天曾對著此樹和母親吳氏一同吟詩,如今回憶恍若隔世,淚水又要湧出。忽聽背後有腳步聲響起,屋中一時間走進三個人來,有人低聲喚了一句:“蓮英?”婉玉定睛一瞧,這三人正是自己的父母和小弟梅書達!幾目相對,婉玉顫聲喚了一句:“爹!娘!弟弟!”淚珠兒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梅海泉將婉玉上下打量一番,抑著心頭激動,遲疑道:“書達已跟我說了你你真是蓮英?”
婉玉點了點頭,又恐梅海泉和吳夫人不信,哽咽道:“我是蓮英我上次回孃家要走的時候,娘悄悄跟我說要偷爹爹私藏的一幅趙孟畹淖鄭��疑屯媼教歟�恢�袢帳遣皇悄芨�伊耍俊�
吳夫人見這等母女間玩笑話兒婉玉都一清二楚,心下更無懷疑,幾步搶上前將婉玉一把摟在懷裡,哭道:“你果是我苦命的女兒!你好狠的心,怎不回家來看一看我是剛聽你爹爹說你還了魂魄,為何在柳家的時候不來見我?”
婉玉抽泣道:“女兒日日夜夜都想回來可在深閨裡,總出不去,即便是偷跑出來,也未必進得梅家的門”說到此處便再說不下去,扎進吳夫人懷抱放聲痛哭起來。
梅海泉亦跟著掉淚,梅書達忙在旁勸解,說了好多寬心的話兒,一家人哭了一陣方將淚止住了。原來梅海泉將柯穎思和楊昊之收監之後,覺得此事蹊蹺,把梅書達叫到跟前詢問。梅書達將事情來龍去脈和盤托出,驚得梅海泉目瞪口呆,他素以為借屍還魂是無稽之談,但心裡卻隱隱盼著自己的女兒真是還了魂魄重回人間。他昨晚一夜未眠,將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多遍,越想越覺得梅書達所言不虛,故而一早便打發梅書達和太太吳氏將婉玉接來好生問個清楚。誰知這二人出去竟未把人接來,梅海泉一時沉不住氣,將事情與吳夫人說了。吳夫人聽罷,一疊聲打發人要再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