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屋中四角燃著火盆。婉玉讓這二人坐了,又命:“把窗子開啟。”銀鎖早已立在窗邊,聽言忙將南面的窗子推開,只見南方正對著攬月鴛鴦榭,水榭露臺上搭了一個戲臺子,從繡樓上高眺下去,視野極佳。
秀微笑道:“真真兒這一處好地方看戲,真是絕了!”
婉玉道:“今兒個天氣晴朗,也沒有風,推開窗子倒也不覺得冷,咱們就先看著,待風大了,咱們就去攬月鴛鴦榭裡聽她們唱去。”一邊說一邊將錦冊推過去讓二人點戲。秀微接了曲目卻不點,讓與明微。明微點了自己愛聽的幾齣戲,又特特勾了《痴夢》讓霞官來唱。秀微道:“我就不點了,只讓她們撿最拿手最好聽的唱來就是。”婉玉笑道:“豈有不點之理?”說完點了一出《離魂》,又讓秀微點,秀微便點了一出《思凡》,也勾了霞官來唱。
一時間鴛鴦榭中絲竹管樂齊鳴,鑼鼓鐃鈸高響,生旦淨末一一登臺。自一開戲,明微便入了境,旁的一概不聞,婉玉兩次讓她吃茶和果品,她渾然不覺的“嗯”兩聲,又痴迷了過去。婉玉也不再管她,只同秀微一邊聽戲一邊閒話,說及平日起居,昔年舊事,說笑也極融洽。明微的大丫鬟倚玲見了不由焦急,站在一旁對著明微打了好幾個眼色,又藉著送手爐的功夫悄悄擰明微的手,暗暗使眼色,明微一心都在聽戲上,冷不防被人打斷,心中略有不悅道:“我不冷,你送手爐做什麼,你也去聽聽戲,吃些茶來,我有事自會叫你。”倚玲只得退了下去。
此時霞官下去飲場,臺上換了別的戲,明微見霞官不唱了,方才將心緒迴轉過來,只覺得口渴,吃了一碗熱茶。只聽婉玉道:“昨日我夫君同我說,他想在家裡做東請幾位朋友,都是官面上的人,興許也要帶女眷來。我在京城裡初來乍到的,也不知有什麼規矩,做宴會花多少銀子合適,想起來還有些摸不著頭緒。”
秀微笑道:“姐姐是個極妥帖的人兒,這次請我們姐妹來真個兒是賓至如歸了,不過再操持一場罷了,對姐姐來說又有何難?”
婉玉搖頭道:“到底還是不同的,這回人多了些,又不是全認識的,還請兩位妹妹幫我想想主意。”
秀微想了一回道:“既是做東,就要前後考慮周全了,最好是自己又省事,大家又盡興。爺們外宅的事咱們是管不著的,若是有女眷來了,那就要提前問妥了有哪家的女眷,有多少人,都是什麼身份,年歲如何,性情如何,這幾家女眷相處間得如何,可有什麼矛盾,有沒有帶著小孩子來的,吃食上有什麼忌口的地方,到時候該回避的,該攀談的也好心中有數。丫鬟婆子也要幾人一隊,由辦老了事的人引領著,哪個帶路,哪個端茶,哪個收拾碗筷杯盞,各司其職不可出錯。廚房裡幾樣葷菜,幾樣素材,幾樣果碟,幾壇酒也要擬定好了,若是做不及,就請外頭大酒樓的廚子進府裡幫著做幾個菜,吃著新鮮,也省事。再請來一臺戲班子,熱熱鬧鬧的唱上一唱,就算齊備了。”
婉玉不由微微點頭,秀微又道:“那些都妥了,姐姐再同你夫君商量商量,如此這樣置備是否得體,有什麼地方還要改的,有什麼地方沒在意的,有什麼人要特別照顧的。待請完了客,再看看這一回有什麼疏漏的地方,下次再請客時就可避免,也就更輕車熟路了。”
秀微話音剛落,婉玉便笑道:“哎喲,想得忒周到了,莫非你操持過大席面不成?”
婉玉看了看明微,只見明微面帶失落之色,手絞著裙帶子上的玉佩,圓眼睛瞅了瞅婉玉,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姐姐能不能讓班頭再勸,勸一勸霞官。。。。。。”婉玉不言,又看了看秀微,秀微笑道:“我點一處別的罷,《思凡》也不是非要聽。”又扭頭對明微道:“妹妹不如就讓霞官唱她得意的,她雖能唱青衣,但身段也罷,嗓子也好罷,終究不如唱小旦入味,你要非想聽《痴夢》,就讓班裡唱青衣的來唱,豈不更好?”明微本想讓婉玉再勸一勸霞官,但聽秀微這般說了,也只好同意,神色不免有些沮喪。秀微從荷包裡摸出兩個銀豆子遞與金簪道:“這東西是賞霞官的,跟她說,她唱得極好,我們都愛聽,讓她只管唱自己拿手的就是了,也別讓班頭為難她。”金簪看了婉玉一眼,見婉玉微微點了下頭,方才將銀豆子接了,退了出去。
一時明微出去如廁,婉玉將丫鬟們支開,狀似不經意道:“明微妹妹大概年紀還小,對人情送往,掌家斷事都不太通似的。”
秀微只道:“我們姊妹自幼就不在一處教養,四妹妹跟著太太,我跟著姨娘。”
婉玉道:“你們太太不教她這些?”
秀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