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原來是太后使的手腕兒害我。怪不得呀,阮品瑜和張緩尤突然間有了那麼大的膽子,敢聯起手來,將一個天大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我當時也曾懷疑過,昭昭乾坤,她們居然敢栽贓陷害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就不怕有個差遲,被我反咬一口,被宸旭治個誅九族的重罪麼?
原來是有靠山!
當年,太后對我心存不滿,卻也一直沒有對我下手,竟然只是暗渡陳倉,等著給我致命的一擊。
她那場病,許也是裝出來的。
利用了張媛尤對我的恨,利用了阮品瑜對我的嫉妒,利用了宸旭對福瑞嬤嬤的親情和信任,她可真夠絕的!
原來我最大的仇人在那兒呀!
看著窗外,雨中的康安宮已化作一團朦朦煙霧,我多想化作一陣風,把它徹底吹散!
康安太后,你等著吧,我會讓你康,讓你安……
回到紫暄殿,心情比之前更加沉鬱了。真相的浮出,令我原本想放下的仇恨在骨子裡變本加厲起來。
我可憐的孩子,居然慘死在他親生奶奶的手中,如何甘心呢?
手撫在腹部,似乎還能憶起那年那月,手心兒裡圓鼓鼓的觸感,何其溫暖,何其親切,卻成了一場杏殤!
十指蕊香才沾春,
一場天火將夢焚。
淚不惜春春已逝,
只吟雪濺杏花魂。
我恨太后!
當然,想報復太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需得從長計議,如今,剛剛得罪了她,還是暫避鋒芒為上。
養了兩天,傷口剛好了些,我便親手寫了一道請事的摺子,命瑞兒遞到帝宸殿去,向宸旭請求回家省親。宸旭當時不在殿中,摺子被笛清接下了。未幾,笛清親自來遞了話,說皇上看了摺子什麼話也沒說,順手就把摺子扔案上了,等皇上有了話,他再過來回我。
我感激笛清對我的事兒如此上心,隨手從腰間摘了塊滾金邊的時興玉佩贈他。剛遞出手就覺得唐突了,笛清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怎麼會把一塊值不上萬八千的玉佩看在眼裡呢?正琢磨著如何收場,沒想到,他竟道著謝收下了,沒令我難堪。
人都說,人與人間,冥冥中都有個緣字,笛清對我上心,我看著笛清入眼,也許就是那一個“緣”字吧!
臨走時,他頓足猶豫了一下,以不高不低的聲音,告訴我說:“今晚,翻了惠妃的牌子!”
第六章 錯於真相昭然時 (17)
他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宸旭會在惠妃宮中過夜。沅潮也有翻宮牌的規矩,每日申末,內侍太監會將代表各妃的宮牌擺在盤中,呈給宸旭挑選。皇帝翻到誰的牌子,夜裡就會到誰的宮中去就寢。
宮裡人私底下,關於這個規矩,有個以雅蓋俗的說法,道是“金牌銀牌比不過,香牌一翻滿宮春”,意思便是,對於後宮的妃子來說,那一個牌子就代表著她們的榮華富貴、前程命運。翻宮牌如此重要,是以,常有宮妃挖門子搗洞的想知道皇上晚上去了哪宮,以分析皇上近來又寵了哪個,那得了寵的人,是自己的敵人還是朋友,是該親近還是疏遠,要做出什麼對策等等。
笛清告訴我,也是好心。
我以一笑將他送出了門。
這些,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了!春風已過雪已殘,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回來,是來報仇的,不會再把那些勞什子的事放在心裡了。前幾日康安宮一別,他的冷漠,讓我再一次清醒的意識到,他是帝王,帝王身上,沒有平常人的情。而我想要的,是一個有情人,不是一個帝王。
傍晚,風捲著桃花香飄進紗窗,若不看窗外,還以為桃花開得正盛呢,看了才知道,花蕾凋零的時節已經近了。
微風掃桃花,夕陽追瘦馬。後花園裡的景緻堪堪勾起了我作畫的興趣。於是叫瑞兒取來文房四寶,披上一件半長的蝶翅披風,沐著香風到了花園。
園子裡的人不多,我擇了一處幽靜的地方坐下,將宣紙鋪在方形石桌上,就著夕陽的餘輝,開始饒有興趣的描畫起來。近處,桃花紛落,遠處,芍藥含苞待放,一群裙釵妖嬈的宮娥正牽著馬遊花河。馬上坐著的人,看不清樣貌,但看形體,十分的優美怡人。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把她畫下來,忽然耳根傳來兩下噗噗的聲音,循聲一看,是瑞兒踢了花土發出的聲音,她定是要提醒我什麼,轉爾抬起頭來,便看到,洋洋花雨中,餘輝暖暖,站著一身青白色瘦袍的宸嵐。
他的樣子很有趣,一隻手半擎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