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上軍車,一路沉默。
我下車時去拉車門,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已經因為握拳太緊被指甲刺破,我隨手將手掌擦了擦,抬頭就看見那個周啟崇的上校教官。
這裡是軍方的醫院。
周啟崇在加護病房。
“手術還算順利,子彈都取出來了,萬幸胸口的子彈沒穿過任何臟器,有一根神經可能以後會有問題,如果復健情況好的話,也會不錯,”那醫生推了推眼鏡,翻動著手上的報告:“但他胸口傷勢太嚴重,腿上也是失血過多,還沒有渡過危險期。”
上校朝那醫生使了一個眼色,醫生住了口,目光飛快地在我身上掃了一下,合上報告,淡淡說道:“有其他情況,我還會繼續向您彙報,上校。”
他說完,立正行禮,上校回禮:“辛苦了,尤醫生。”
尤醫生轉身要走,又轉過來瞥了眼張全:“張先生,需要檢查嗎?”
“不,謝謝,”張全擺手:“我的都是小傷,找人處理過了。”
“嗯,”尤醫生警告道:“不要掉以輕心,以免落下病根。”
尤醫生腳步漸遠,周圍的人也沉默著迅速離開,走廊裡的人一下子散得乾乾淨淨,空寂到讓人渾身發冷。
張全摸摸我的肩:“沈江佑?”
我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我想見見他,”我僵著臉對張全說完,又轉向上校:“上校,請讓我看看他。”
上校“哼”了一聲,什麼也不說地大踏步離開。
張全拍了拍我的肩,帶我去消毒殺菌,進加護病房。
周啟崇在昏迷中,面上戴著呼吸面罩,右腿被包紮得很好,胸口插了兩根管子,不見起伏,一根管子裡面鮮紅鮮紅,也不知道是流出去的還是流進去的。
機器以一種極低的聲音“嗡嗡”地響著。
我覺得就像在做夢一樣,甚至沒辦法立刻表現出悲傷。
平時那個精神充沛、時常嬉皮笑臉的男人此刻閉著眼,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心電圖機螢幕上那根明亮的光線時不時有節奏地起伏一下,我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周啟崇沒受過那麼重的傷。
為什麼我只是睡了一覺,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張全拍拍我的臉,喚回我的神志,半拖半拉帶我出去脫了衣服,遞給我一杯熱水。
我站在加護病房外面,抱著熱水瓶不肯挪步,眼鏡看著周啟崇的方向,終於正面開口同張全說話:“為什麼你會跟他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