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看就像一群大蟲,時不時有幾隻翻滾蠕動一下,頗為壯觀。
有幾個睡意惺忪的人還坐在電腦前,一邊打呵欠一邊檢查升級防禦系統、監控網路,抽空抬頭目光發直地看我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我走過去踢了踢李峰:“什麼時候睡的?”
李大蟲驀地驚醒,迷茫地看我一眼:“…完了?”
我拍拍他的頭:“許世昌呢?回去了?”
“回去?…沒有…”他茫然道:“我一直在這裡。”
我憐憫地摸摸他的臉,為他撫上眼睛。李峰呼吸五次後,再次響起微鼾。
我去找許世昌時他已經回去了,我沒跟他秘書說找他做什麼,只說中午回來找他。
走在華宇的走廊上,我開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所有人都不再像我以往以為的那樣真誠。
系統記錄的入侵機型是一臺公司老款機器,有這臺機器的都是一開始就跟著許世昌打江山的老人——儘管不排除有極大借用電腦的可能。
我有預感,這次事件如果處理不好會很麻煩——不過那是許世昌的事,我只需要抓住那個入侵者,給華宇提供極盡完美的防禦,就足夠了。
我於是心安理得地回去補覺。
路過中心醫院,本來想進去拿點胃藥,想想又擔心遇到周啟崇或者他媽,最後還是遠遠繞開了。
想來,我跟周啟崇分開的方式真是狗血,沒有陰謀算計也沒有誤會糾纏;沒有相愛相殺也沒有生離死別,甚至連小三或惡婆婆都沒有,只有一個愛得深沉的母親。
我到現在還記得周夫人跪在地上代她兒子給我道歉的場景。
我其實不在乎走上這條路,究竟是我還是周啟崇的錯。但她倏然就跪了下去,我完全反應不過來,卻在下一秒想起我媽。
“你是好孩子,”她求我原諒:“是啟崇的錯。”
我相信周啟崇,面對國仇家恨那些事時,他都可以乾脆利落地殺伐果斷;可當這個他最愛重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哀求他給她一個孫兒時,他未必能像小說裡那樣給他媽上演一次有關於親情和愛情的和平抉擇。
雖然我一直會有些委屈地想,為什麼總要用生命來脅迫感情,搞得好像生命有多麼不值錢一樣;但實際上我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也可以理解周啟崇的選擇。
她於我而言,不過是男朋友的母親;於周啟崇而言,卻是一切的放不下和血濃於水的親情。這是無法承受的生命之輕——這種選擇,我自己都知道結局,怎麼強求周啟崇。
再陰暗一點,我其實不在乎她的想法,可我怕周啟崇愧疚一輩子。
我在當時曾安慰自己,她的時間已然不多,而我還年輕,我還可以等。
然而,從周啟崇結婚開始,我就已經明白不可挽回,所以我說等他,實際上已經放棄。
夏嵐錦曾問我,為什麼放棄了還不結婚。
我說:“只是不想用隨意的新感情證明我已經走出來,”然後直視她的眼睛:“為什麼要重新愛一個人才能證明你自己已經不愛那個人——沒必要,對不對?”我攤開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夏嵐錦溫和地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覺得你心裡還是有他,”她拍拍我的肩:“你恨他母親嗎?”
我想了想,答道:“一開始恨過,後來就想通了。”說著,我又想起那個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女人:“她很好,”我頓了頓:“她陪了周啟崇那麼多年,那麼愛他…”
“如果沒有她,我不可能遇到周啟崇。”我輕聲說。
我感謝她給了我跟周啟崇平靜的六年,這六年於我的整個人生而言,或許短暫得讓人留戀;於我的愛情而言,卻已經足夠。
我跟周啟崇,估計就是這樣了,我在漫長的歲月裡似是而非地等他回頭,等到等不下去時,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跟自己說一句,算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成功反擊
我中午回公司把報告親手交給許世昌,臨時起意去辦公室坐一會兒,結果不到十分鐘,外面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他來了他來了!!”
“兄弟們上啊!扁他!”
……
警鈴大響中,一群黑著眼圈的技術人員爆發出緊張且興奮的歡呼。
“有五個人以上。”我抱著手看了一會兒,隨口提醒他們。
三秒鐘後,我旁觀的電腦黑屏了,操作的眼鏡青年“嗷”地慘叫一聲:“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