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興。尚宮引皇帝入東房,釋冕服,御常服;尚宮引皇后入幄,脫服。尚宮引皇帝入。尚食徹饌,設於東房,如初。皇后從者餕皇帝之饌,皇帝侍者餕皇后之饌。
禮儀頗為繁瑣複雜,待一切進禮儀完畢竟已是子時過半,月上西樓。
伺候的宮人們恭敬的退下去,偌大的宮殿忽然安靜下來,連燭火的跳動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方才只顧著照禮儀做倒也沒什麼,此刻忽然只剩下兩人,不知為何,鳳天瀾忽然有些躊躇和心虛起來。
儘管早有準備,可是沒有人能能夠明白,白天那場怨懟相殺的戲碼,對他來說是個多麼可怕的噩夢。
低垂的睫羽很好的遮掩住了冷魅的鳳眸裡洶湧流淌的情緒,素來鐵血酷厲的寰辰帝此刻竟是連看自家皇后的勇氣都沒有。
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就是如此。
無雙公子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當下看著鳳天瀾垂著眼簾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時又是好氣又是無奈,“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不看她?也不說話?
“傾黎……”鳳天瀾嘴唇動了動,終於抬眸看她,然而話到嘴邊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看見慕傾黎眼眸含笑的剎那,素來冷峻的帝王鳳眸裡劃過一絲茫然和不解。
——為什麼,你還能這般雲淡風輕,好似白天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
——鳳氏皇族算計你三十餘年,我算計你十餘年,為什麼你不生氣?
見他如此模樣,慕傾黎低低的嘆了聲,看來今日若不說個明白,這個男人怕是永遠無法安心。
“你後悔嗎?”她如是問。
鳳天瀾沉默了會,一開口,聲音都在發顫,“……不……”這個字好像是一種本能的脫口而出,卻扯著他的心口劇痛。
慕傾黎笑了笑,“我也不後悔。”
鳳天瀾:“……”
“這些事情我知道得很早,我看著你以身佈局,既入了局,必是我自願為之,與你、與鳳氏皇族並無甚太大關係。”
鳳天瀾渾身一震,“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你忘了我是滅世之妖?紫薇大帝的帝王之力我隱約能夠感覺到。”只不過,一直都不願意去正視、去承認罷了。
“你不恨我?”
“我為什麼要恨你?就因為你和師父的算計?”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鳳天瀾,”她低低的喊他,“我曾經的確裝得很累,也真的想過或許殺了你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可是今日這場戲讓我明白,我殺不了你,所以只好繼續義無反顧的愛你。”
“我這一生,也許會虧欠很多人,但是從踏上這條路開始我就沒想過回頭。我不後悔,也不會允許你後悔。”
“所以,倘若你真的愛我,或是對我心懷愧疚想要彌補我,那麼,你就變得更加強大吧,強大到能夠幫我完成宿命,有一天,你當君臨天下,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
皇宮門口。
夏清和安排好一切出來,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個圈正在小小聲,楚天故、蕭然、商顯晨、李素、葉脩、魏延、謝晏……全是寰辰帝一干親信小圈子的人。
更深寒重的,除了魏延和葉脩之外,其他幾人都是縮在暖和的氅衣裡一邊抖一邊說,幾人面色各異,但是從眼睛裡的神色看來不難猜出應該是與白天的事情有關。
這麼晚了還全部聚在這裡?
夏清和眉間一蹙,隨即緩緩笑開,走了過去。
葉脩眼尖,看見夏清和走過來的時候朝他頷首,“清和。”
其他人看到也是頗為相熟的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小小聲。
走到近前的時候,夏清和剛好聽到蕭然鬱悶的一句,“爺和皇后的戲碼虐得人心肝脾肺腎都跟著疼啊~~~~”
其他人頗為贊同的點頭,即便知道那只是演戲,可是當時看著的時候,那種悲傷和絕望真的是能令人窒息。
纖長如扇般的睫羽微微顫了顫,夏清和春風化雨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
若真的只是在演戲,那該多好。
蕭然就站在他旁邊,近前看才發現夏清和居然有些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不少冷汗。
“清和你沒事吧?”蕭然關心的道,邊說著一手拍在他肩膀上。
夏清和身形一顫,幾乎悶哼出來,他剛領完三十軍棍,背上全是傷,哪能捱得住蕭然沒輕沒重的一拍。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