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弟婦先吃飯。
“等弟婦飯吃完了,他的酒還只吃了一半。卻仗著點酒意,便和弟婦取笑起來,說了幾句不三不四的話。他弟婦本是個鄉下人,雖然長得相貌極好,卻是不大懂得道理,聽了他那不三不四的話,雖然知道漲紅了臉,卻不解得迴避開去。可文見他如此,便索性道:”弟婦,我和你說一句知己話。你今年才二十歲——‘弟婦道:“只有十九歲,你兄弟才二十歲呢。’可文道:”那更不對了!你十九歲便做了寡婦,往後的日子怎樣過?雖說是吃的穿的有我大伯子當頭,但是人生一世,並不是吃了穿了,就可以過去的啊。並且還有一層,我雖說帶了你去同住,但是一個公館裡面,只有一個大伯子帶著一個小嬸,人家看著也不雅相。我想了一個兩得其便的法子,但不知你肯不肯?‘弟婦道:“怎樣的法子呢?’可文道:”如果要兩得其便,不如我們從權做了夫妻。‘弟婦聽了這句話,不覺登時滿面通紅,連頸脖子也紅透了,卻只低了頭不言語。可文又連喝了兩杯酒道:“你如果不肯呢,我斷不能勉強你。不過有一句話,你要明白:你要替我兄弟守節,那是再好沒有的事;不過象你那個守法,就過到頭髮白了,那節孝牌坊都輪不到你的頭上。街鄰人等,都知道你是莫可文的老婆。我此刻到了省,通江蘇的大小官員,都知道我叫莫可文。兩面證起來,你還是個有夫之婦。你這個節,豈不是白過了的麼?可巧我的婆子死在前頭,我和你做了夫妻,豈不是兩得其便?並且你肯依了,跟我到得鎮江,便是一位太太。我亦並不拘束你,你歡喜怎樣就怎樣,出去看戲咧、上館子咧,只要我差使好,化得起,盡你去化,我斷不來拘管你的。你看好麼?’他弟婦始終不曾答得一句話,還伏侍他吃過了酒飯,兩個人大約就此苟且了。幾日之間,收拾好傢俬行李,僱了一號船,由內河到了鎮江,仍舊上了客棧。忙著在府署左近,找了一所房子,前進一間,後進兩間,另外還有個小小廚房,甚為合式,便搬了進去。喜得木器傢俬,在杭州帶來不少,稍為添買,便夠用了。搬進去之後,又用起人來:用了一個老媽子;又化幾百文一月,用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便當是家人。弟婦此時便升了太太。安排妥當,明日便上衙門銷假,又去拜少爺。
消停了兩天,自己家裡弄了兩樣菜,打了些酒,自己一早專誠去請王伯丹來吃飯。說是前回擾了少爺的,一向未曾還東,心上十分不安;此刻舍眷搬了來,今日特為備了幾樣菜,請少爺賞光去吃頓晚飯。伯丹道:“先生賞飯,自當奉陪;爭奈家君向來不準晚上在外面,天未入黑,便要回署的,因此不便。‘可文道:”那麼就改作午飯罷,務乞賞光!’伯丹只得答應了。不知又向老子搗個甚麼鬼,早上溜了出來,到可文家去。可文接著,自然又是一番恭維。又說道:“兄弟初入仕途,到此地又沒得著差使,所以租不出好地方,這房子小,簡慢得很。好在我們同硯,彼此不必客氣,回來請到裡面去坐,就是內人也無容迴避。‘伯丹連稱:”好說,好說。門生本當要拜見師母。’坐了一會,可文又到裡面走了兩趟,方才讓伯丹到裡面去。到得裡面,伯丹便先請見師母。可文揭開門簾,到房裡一會,便帶了太太出來。伯丹連忙跪下叩頭,太太也忙說:“不敢當,還禮,還禮。‘一面說,一面還過禮。可文便讓坐,太太也陪在一旁坐下,先開口說道:”少爺,我們都同一家人一般,沒有事時候,不嫌簡慢,不妨常請過來坐坐。’伯丹道:“門生應該常來給師母請安。‘閒話片時,老媽子端上酒菜來,太太在旁邊也幫著擺設。一面是可文敬酒,伯丹謙讓入座。又說’師母也請喝杯酒‘。可文也道:”少爺不是外人,你也來陪著吃罷。’太太也就不客氣,坐了過來,敬菜敬酒,有說有笑。暢飲了一回,方才吃飯。飯後,就在上房散坐。可文方才問道:“兄弟到了這裡,不知少爺可曾對尊大人提起我們是同過硯的話?‘伯丹道:”這個倒不曾。’原來伯丹這個人有點傻氣,他老子恐怕他學壞了,不許他在外交結朋友。其時有幾個客籍的文人,在鎮江開了個文會,他老子只准他到文會上去,與一班文人結交。所以他在外頭識了朋友,回去絕不敢提起;這回他先生來了,也絕不敢提起。在可文是以為與太尊有個賓東之分,自己雖不便面陳,幸得學生是隨任的,可以借他說上去,所以稟到之後,就去拜少爺。誰知碰了這麼個傻貨!今天請他吃飯,正是想透達這個下情。當下又說道:“少爺何妨提一提呢?‘伯丹道:”家君向來不準學生在外面交結朋友,所以不便提起。’可文道:“這個又當別論。尊大人不準少爺在這裡交結朋友,是恐怕少爺誤交損友,尊大人是個官身,不便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