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青年略略頷首,很快把上聯貼好了,然後又貼了下聯和橫批,位置頗正,挑不出半點瑕疵。
得到了義子的訊息,瞿氏沒在酒坊多留,呆了半晌就折回小院。她甫一進門,便看到坐在炕沿邊上的年輕女子,就算屋中光線灰暗,依舊遮不住那張瑩白嬌美的面孔,只是她身上穿著瞿易的舊衣,這副畫面怎麼看怎麼彆扭。
“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
瞿易滿臉愧色,方才將丹綾帶回家後,他本打算去店裡接義母回來,偏偏綾兒害怕陌生的地界,整個人都在不住發抖,他心頭一軟,不自覺就在家中多耽擱了一段時間。
瞿氏拉著兒子,將人帶到隔壁的倉房,壓低聲音問:“這姑娘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為何還穿著你的衣裳?”
將丹綾的身世解釋一番,瞿易低低嘆息,“要是咱們不收留她,丹綾就無家可歸了,會遭遇什麼可想而知。”
瞿氏本就良善,此刻聽了這麼一番話,倒也生不出趕人的心思,只面色嚴肅地叮嚀:“丹綾姑娘住在家裡可以,切不能去到酒坊,璉娘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日子已經夠苦了,要是再給她添麻煩,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男人拍著胸脯保證,“這是自然,留下丹綾本就是兒子的想法,與您無關,與璉娘更沒有絲毫瓜葛,等綾兒身子養好了,再謀出路也不遲。”
就算瞿易這麼說,瞿氏依舊並不認為事情會如此簡單。丹綾生得貌美,又跟兒子一起長大,情分本就比尋常人深厚不少,以前沒碰上也罷了,如今在同一屋簷下相處,保不齊會有旁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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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叔的廚藝精湛至極,準備的年夜飯自是無可挑剔,但由於家有長輩需要奉養,在幹完活後,他便忙不迭地離開了。
此時此刻,一家子坐在廚房裡,卓璉將釀製好的蜜酒倒在杯中,燦金的色澤配上誘人的甜香,那種滋味兒甭提有多饞人了。
蜜酒後勁兒不算大,因此兩個小姑娘也分到了一杯,她們低著頭慢慢喝著,小臉泛起淺淺紅暈,看起來尤為討喜。
桓慎腰背挺直坐在木椅上,黑眸不著痕跡地端量著對面垂眸淺笑的女人。這半年以來,卓氏當真稱得上洗心革面,言行舉止與往日全然不同,最開始他還以為卓氏是在作戲,但相處的時間一長,他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個人就算作戲,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帶著面具生活,她對待母親妹妹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桓母放下酒杯,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口中連道:“今年真是辛苦璉娘了,你整日忙著造麴釀酒,幾乎得不到半點空閒,等來年多尋幾個本分的長工,在店裡幫忙,也能減輕負擔,不必似陀螺一般忙亂。”
“娘,兒媳喜歡釀酒,根本不會感覺到疲累,明年除了清無底和金波以外,我還準備釀一批果酒,咱家院裡的桃樹雖沒掛果,費老闆卻是個本事的,能弄到品相上好的葡萄,果酒風味獨特,並不遜於清酒,一枝獨秀即便顯眼,又哪能比得上滿園春色?”
兩個小的被這話逗得咯咯直樂,雙眼晶亮一片,桓母也忍不住笑出聲,“罷了罷了,隨你折騰便是,我也管不了這麼多,只有一點你須記住,身體是最重要的,萬萬不容忽視。”
“兒媳明白。”
卓璉邊回答邊端起杯盞,將溫熱酒水送入口中,細細品嚐,杏眼中滿是陶醉。由於過年的緣故,她不像平時那般拘謹,反而稍稍放縱了些,連飲了四五杯蜜酒。
大概是喝急了的緣故,她腦袋暈陶陶的,眼簾也蒙上了一層水霧,所有的人和物都看不真切。
“嫂嫂喝醉了!”桓芸湊到二哥耳邊,小聲嘀咕著。
桓慎沒有作聲,低下頭,默默吃著碗裡的飯食,他甚至不敢抬眼,生怕看到那張豔麗逼人的面龐。
酒坊中有老有小,也熬不住一整夜,桓母把桓芸甄琳兩人送到房中,又去窩棚餵狗,而後才道:“你們再守一會就去歇著,剩下的東西等明早收拾,不礙事的。”
“您先回吧,小叔還沒放鞭炮,不著急。”
等桓母離開後,卓璉站起身,將碗碟放在木盆中,用溫水泡上,再拿絲瓜瓤仔細清洗。與此同時,桓慎則將鞭炮掛在院裡的木杆上,剛一點火,便有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
卓璉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發現青年就站在眼前,下顎緊繃,神情與平時不太相同,用一種堪稱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