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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筆尖停滯,她看向對面。

“餘姑娘芳齡幾何?”

餘秭歸怔了下。“十七。”

“生於元寧五年?”

“是。”

“幾月幾日?餘姑娘莫要誤會,在下是看姑娘已到婚齡,本院雖不才可人面極廣,成人良緣之事頗願為之。”

“多謝山老好意,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秭歸的父母雖不在身邊,可師尊猶在,婚姻大事秭歸也無法做主啊。”

從鸞自認套話技巧一流,掌院以來從未失手,卻不想被一招“太極八卦連環掌”推了個乾淨。

好,好,果然不是個容易相與的聰明人,這回上官可要吃苦了。

半掩容,她欲以衣袖遮住嘴角的邪惡笑意,不想卻被一陣亂風吹翻了袖角。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再抬首就見餘秭歸偏首看向鉛雲低垂的天空。

微亂的鬢髮撲朔了容顏,如水墨渲染了一般,讓同為女子的她也不由看楞。

遠處紫電如一道猙獰的傷疤,劃破重重密雲,懸停了許久的春雨終於落下。

雨滴敲打著窗稜發出近似於樂音的旋律,只不過這旋律不是紅牙慢板的“楊柳岸、曉風殘月”,而是琵琶擊玉的“大江東去”,聽著驚心。

飛濺的雨滴落在臉上,餘秭歸也不避,任涼意滲進肌理。她微地笑開,輕問道:“這場雨會下多久呢,山老?”

“江南的雨耐性向來極好。”

“和人比呢?”

從鸞一怔,而後笑開。

餘秭歸站起身,衝她微微一禮。“今日有勞山老款待,改日在下一定回請。”

“客氣。”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從鸞自書案上取來一本書,“梅雨纏綿,不如覽卷打發時間。”

餘秭歸接過,念出書名。“《八段錦》。”

“一本淫書。”從鸞眉色微揚,帶抹挑釁。

原以為餘秭歸多少會有點猶豫,卻不想她眼不帶眨地將書收進袖裡。

“多謝山老,在下定完璧歸還。”

而後灑然離去。

愣了好久,直到雨滴濺入眼簾,從鸞這才回過神來。

真是

她愉快笑開。

上官意的天劫真的到了。

屋外風雨如晦,室中一燈如豆,餘秭歸的目光垂在已至末頁的書卷上。

文後的跋墨跡猶新:

江湖皆道此書淫,只因此書最清明。

八段錦,一段一旖旎,織就世間情。

第一段,弒妹殺親貪破鈔,同根相煎何太急;

第二段,慫子暗害多年友,與虎謀皮存僥倖;

第三段,妒美獨奪豔郎心,貪色破戒成鬼蜮;

第四段,路遇佳人被藥淫,春風一度好歡情;

第五段,年少貪歡又貪銀,夫妻同床不同心;

第六段,嘴上唸佛偏吃肉,老尼破戒無悔意;

第七段,點上硃砂扮觀音,惺惺作態鬼畫皮;

第八段,書不淫來人自淫,蓋棺定論待君評。

八段錦,寸寸心,經緯畫作真武林。

——南山老人聖德二年梅月玉劍山莊雨前題

南山院前無秘密,除了她的身世,那位山老怕是全都知道了吧。

出山的半月竟比過去的十年還要漫長,可想而知當年爹孃是怎樣的艱辛。

江湖麼。

這潭水本就不乾淨,微風一陣便起黑色的波紋。

精湛的耳力捕捉到細微的呼吸,她收起唇畔的諷笑,推開窗正對一雙溫水似的春眸。

“子愚。”

見他衣袍略溼站在窗下,她有些驚訝,不過須臾便已明白。

“出事了?”

若不是有事發生他又怎能毫無阻攔地走進女眷院落,而且這西廂無人,靜的有些詭異。

上官意也不答,揚了揚眉。“秭歸如此待客?”好似一切如常甚至還越發愜意似的。

開啟門她剛要側身迎他進來,不想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剛要皺眉,就見他低頭示意自己因救她而受傷的左腿。瞟過棄在門邊的手杖,她嘆了口氣,認命地將他扶進房裡。

“崖下幾日秭歸也是這般以身為杖呢。”

聞言她頭也不抬,笑道:“子愚因我受傷,我很是內疚。”

頸側溫熱的鼻息微變,她抬起頭,正對他幽暗不明的目光。

“內疚麼。”他眼中沒了一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