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是自已動手,也不過是把現成的材料挑揀整齊了,再用刮好了的竹籤子穿成串,唯一比較費勁的就是做麵食了。幾個選了做餃子,另幾個就說做麵糰子。餡都是備好的,面也是和好的,幾個都是養在深閨裡的,哪裡知道怎麼做。只是依著吃時的印象想當然的做了。一開始都有些扭捏,瞧著旁人做出來的也是奇形怪狀,也沒有害羞的心思,只顧相互打趣。
午膳是一鍋熱騰騰的燴飯,蔬菜肉碎再加點兒斷粉條和了米飯一鍋燴了,最後再撒上碧綠的香菜雪白的大蔥,口味重的再加一小勺辣椒,用大瓷碗裝了,幾個嚐了一口,大呼好吃,也不顧淑女風範了,大口大口的吃將起來。坐在炕上歇了一會兒,又繼續去搗弄餃子。
近了黃昏,幾個皇子們下了學,餃子並麵糰子兩樣,能見人的成品不過十之二三,餘者不是漏了口就是爆了肚。餡灑得到處都是。大公主見人都來齊了,領眾人移步荷風亭。
因這亭子在荷塘邊,盛夏時節蓮葉亭亭,很是一番好景緻。如今只見得殘荷敗葉,那水面結了凍,平靜通透得像了面鏡子。亭子的這一邊種了十數株梅花,正吐蕊綻放。把亭子四面的板壁都豎了,只餘了正對著梅花的兩處用透明的西洋玻璃做了窗格。裡頭設了十數個圓凳,團團放著,中間置了一個圓桌,圓桌當中又是挖空的,底下放了小火爐。
眾人穿過迴廊,進了亭子,細細看了看亭子的佈局,太子讚道:“這個亭子我來過,幾年前可不是這般好光景,格格好巧思。”悠然眼波流轉,笑:“除了得花心思,還得花銀子呢。這玻璃窗格實在貴得很哪!”
大長主聞言嗔道:“你一個皇家格格,這般計較銀錢。”悠然也不在意,招呼眾人隨意坐了。
熬得濃香的大骨湯,雪白雪白的,在圓桌中間的小鍋裡熱鬧的翻滾,侍女們如穿花一般呈了先前預備的各色菜品。每上一道,眾人就七嘴八舌的說起來歷:一串歪歪扭扭的羊肉丸子是端靜的傑作,那一串七長八短的大蔥是榮憲理的,提起來就掉的香菇串是明玉串的,打著結的金針菇,碎碎的老豆腐是誰的?董鄂家的芳媛怯生生的舉了小手。說一回,笑一回,火爐子燒得旺旺的,角落裡還加了兩個火盆,亭子的角上掛了大紅燈籠,喜氣的亮著。大傢伙把菜一古腦的扔進鍋裡,直到快溢位來為止,然後就盯著鍋裡,聞著濃郁的香氣,也不敢撈出來一根瞧瞧。悠然見小四眼巴巴的望著,忍笑道:“還不熟,再等著吧!”自已卻先撈了幾條金針菇放小四碗裡,又挑了香菇放在碗裡自顧自吃了。大家這才回過神來,胤祉站起來連忙撈了一個肉丸子放碗裡,悠然說,還不熟呢,他用手指掰住下臉瞼,伸出舌頭:“你騙人。”也不怕燙便塞進嘴裡。
嚼了兩下,連忙吐了出來,張大嘴巴呼氣:“好燙呀好燙呀!真的不熟。”
這下子大家又不敢吃了,又等了一會兒,悠然見小四吃完了,又夾了幾片薄牛肉給他,問眾人:“怎麼不吃了?”榮憲忍不住了“你不是說不熟嗎?怎麼你就能吃?哼!你能吃我也能吃。”挽起袖子撈了兩條青菜,吹了兩口,三下兩下吃了,說:“不熟呀不熟。”又夾了雞肉丁,薄牛肉,四喜丸子——
太子本來還坐得端正,見這丫頭太不像話,嗔怪道:“不熟你還吃。”也確實肚餓;便管不了那麼多了;夾了兩根白菜,試著吃了,大家見太子都開動了,哪顧熟不熟,爭先恐後的吃將起來。不消一會兒工夫就見底了,大家夥兒還意猶未盡,太子已出了一頭薄汗,把外氅脫了,笑嘻嘻的說:“這個吃法倒好,熱乎又熱鬧。”
等待新菜上來的這會兒功夫,大阿哥笑道:“妹妹,你的貼子上寫的可是賞梅呢,只顧吃了,梅還沒賞呢。”天色已盡黑,外頭只得屋裡透了幾縷微光。哪裡賞得了什麼梅?
榮憲一想,也是呀,大家都衝著賞梅來的,梅花沒看著,豈不失望?正慚愧呢。悠然笑著說:“看不到梅又有什麼打緊?今兒沒看著,明兒再來就是了。這臘梅要出了正月才謝呢。早看晚看都是一樣的。只要大家開心盡興,誰來記得本來是為了什麼。”
太子想了想說:“格格說的極是,今兒確實開心盡興。不過大哥說得也有道理,既是請來賞梅的,雖沒有看著,但總要記得有這麼一出方好。不如請主人為這梅花賦一首詩,也算圓了這邀請的本意,如何?”
榮憲頓時傻眼,只好用巴巴的望著悠然。悠然最見不得這種樣子,只好命隨侍把紙鋪了,一揮而就:亭外疏斜枝,歲寒獨妍開,冰雪自垂愛,更堪香雪海。名花開無主,窈窈倚芳欄,簫腔待長月,幽幽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