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魁智:對。有的觀眾不太理解,說於魁智你現在這個晚會里唱一句,那個晚會里唱半句,春節晚會上甚至於幾十秒鐘,你圖什麼?有的人認為我是在揚腕兒,還說我要顯示自己。說句心裡話,真的不是為自己了,到這個時候,就是想為京劇爭得一席之地,要在這樣一個綜合晚會里,代表
《華容道》中飾 關羽
?《赤壁》中飾 諸葛亮
?一代京劇人,展現我們的精神風貌。
就好比燕升咱們見面,你永遠看不見我蓬首垢面的時候,你可能會認為我很板,包括我愛人問我,你頭髮為什麼不能往下來一點。從梅大師開始,到四大名旦,你看看他們留下的照片,哪一個照片讓你不堪入目?哪一個照片不是把自己修飾得非常乾淨?為什麼呢,他是藝術家,他的藝術隨他的人,隨他整個人的素質,他是一個整體的東西。李少春先生,包括楊寶森先生,聽楊寶森先生的唱腔,有的人不理解,怎麼這麼蒼老,以為他是一個拄著柺棍的滄桑老頭,你看楊寶森先生的照片,就是中山裝都要把這個風紀扣扣上。那麼我的黃雲鵬老師,抽菸的姿勢跟別人都不一樣,他拿菸捲的姿勢都是武生的姿勢,看他抽菸都是一種享受。老師太規矩了,伸出來的手虎口應該是什麼樣,這個掌應該是什麼樣。再到葉蓬老師,這種紳士風度,包括後來的李世霖先生,李鳴盛老師,簡直對我的影響太大了。
白燕升:我到現在一直沒鬧清楚,魁智當時選擇戲曲,是受家裡的影響嗎?
於魁智:是。說起父母,我非常激動,也引以為自豪,我父母也會以我自豪。因為小的時候家境非常窮,我母親騎的腳踏車都是公家的,我母親從小是教音樂的,我父親是鉗工,他們一個掙三十多塊錢,一個掙四十多塊錢,要養我和我妹妹。我在中國戲曲學院學習的時候,一個學期五十塊錢。七十斤掛麵,一桶雞蛋,一塑膠桶雞蛋,我都是靠節省的飯票去換的。我的同班同學裡一定有過這種經歷,那個時候北京剛開始有一包一包的泡麵,瀋陽人見都沒見過,我就給我妹妹帶回去了,還有兩袋麥乳精,一塊七毛五一袋,我還要買五塊錢一斤的茉莉花茶,給我姥爺,我姥爺是老北京人,喝花茶。你說我這一個學期花錢了嗎?我看同宿舍下鋪的人,吃兩毛五一斤梨的時候,真的是舔嘴唇,流口水。夏天的時候為了保護嗓子,三年沒吃冰棒,那個時候,我當班長了,我就住下鋪了。上鋪這個同學條件好,夏天的時候我們連電扇都沒有,都在蚊帳裡頭,夏天睡午覺,紅果冰棒三分錢一根,人家一買就是一盒,這一中午就從上鋪往下扔紅果冰棒這個棍兒。熱得不得了啊,那時候能到四十度,你想那個時候北京的夏天,又沒有電扇,又沒有空調,尤其集體宿舍,八個人一屋,那屋裡頭可想而知,蒸籠一樣。但是看他們吃冰棒,我只能忍著。當我能養家了,我把我父母接到北京,接到我身邊,享受一點天倫之樂,給他們提供一點好的生活條件,改善他們的生活品質。
魁智在京劇舞臺上堅守了20年,扛著京劇藝術這杆大
飾 梅蘭芳
飾 袁崇煥
?旗,帶著整個院團走市場,提高藝術品質,改善生活質量。因為在北京,京劇演出的場地少、票價高,劇團多、演員多,施展的機會也比較少。再說,北京又有多少觀眾會自掏腰包買票去看戲呢,劇團要生存,只能走出去開拓市場。
私下裡聊天,我曾問過他,該拿的獎都拿了,該得的榮譽也都有了,還有什麼遺憾嗎?沒想到他回答說,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當過兵。我很驚訝,這和我的遺憾不謀而合。我告訴他,當初考大學時,我報的就是軍校……洛陽外國語學院,分數夠了,體檢也合格,不知為什麼沒被錄取,後來還是做了部隊家屬。魁智說,他從小就想進部隊,在大街上看見軍人便會下意識地扭過頭再看他們一眼,他覺得軍人是很神聖的,至今仍嚮往當個軍人。
趙葆秀、於魁智、李勝素、孟廣祿 ……… 鎖定一個年代的四大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