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手也並不是強有力的馬蹄,對方也不像她嚴懲過的那些窩囊男人。 這個男人只顧著笑,滿嘴血還在大笑,低頭掙脫圖圖赫的束縛,開始瘋狂趴在皮卷,一邊寫一邊痛苦地念叨。
“巴雅爾。”近乎發狂的哀嚎炸響於耳畔,女戰士不住懊悔,聽見圖圖赫的呼喚,連忙退到他的身後。“牧仁……”他重新擺出慈眉善目的模樣去試探。“我有什麼資格擁有額多?”末了,他摸著自己渾圓的光頭自嘲道。
“你確實沒有。”哀嚎聲止,牧仁手下停筆,嘴裡嚥了鮮血,並從懷裡掏出一隻樣色古老的皮卷軸放在桌。“納蘭呀納蘭……”他張開血口,狂笑變成隱隱的冷笑,像原人觀看腐鳥食髓這幕好戲時流露的殘忍表情一樣。
圖圖赫從座位彈起,抱住巴雅爾送到床,回過頭背對著不明所以的女人,過去一把抓起桌子的皮卷,對牧仁說道:“我們去崖外走走。”
一路幾十名戰士與圖圖赫擦肩而過,巡夜歸來的他們連忙將水鬼的事拋之腦後,紛紛行禮,側身讓兩人過去。崖內昏暗,牧仁嘴邊的慘狀看不分明,戰士們卻能聞見一股血腥味,以為是新來的獵人,頓時起了好心。
後方跟的老戰士見他們站立原地,便嚷道:“只不過是個部落來的使者,無非是來此對卑微的崖戰士們炫耀身份的。”
“我見過這種部落原人,恨不能將他們溺死在大澤的河裡。”一個年輕戰士惡狠狠地詛咒。
“這個……”一個老戰士詭異地輕笑一聲:“恐怕是能如你所願了。”
時過不久,圖圖赫和牧仁離開了山崖,下到清冷的地。
最後一縷陽光月光也終散裂在雲團之後,崖外的風迅疾得來不及鑽入耳畔吹去遠方,繁星普照下大地和留在枝梢光,組合形成了斑駁的怪影,水鬼入侵的時間已過,還給了周遭一片短暫的安寧,但被抽取的溫度卻只能在明早的晨曦裡回升。幾里外是祭林,放眼望去能看見整齊的黑色直線一根根猶如黑蓑草一般插在地,那些是燒禿的喬木,幾年了一棵未倒,孤獨淒涼,彷彿禁地守衛。兩人的邊,是一叢叢灌木和低矮植物,幾頭小型食肉動物冒出頭來又藏了回去,樹叢晃動幾下便重歸平靜。
離背後的山崖已有些距離,圖圖赫決定不再向前走,他一手捏緊那捲皮卷,一手藏好石錐,內心前不久才平息的殺意又騰然升起,他要殺了牧仁,這個既是叛徒又將是洩密者的罪人,今天當命喪於此。
儘管皮卷裡的內容兩人還不曾說起,但憑那皮卷的樣式和老舊的色澤,不管他經過多少年遺忘多少事也絕不會認錯。那捲由扎昆·訶倫寫的秘辛、足以判他身死千遍的罪狀,自從訶倫叛逃,他找了無數年,從殿堂四隅到附近不起眼的小聚落,皆是一無所獲,可如今卻被扎昆·那欽翻了出來,由牧仁呈到自己眼前。
圖圖赫死死盯著前頭自以為勝券在握的牧仁,對方正提防著隨時撲襲的草從野獸。慢著,他定住身形腦海裡忽然閃過靈光,既然我已走錯一招陷入對方的死局,不如趁著死人尚存一息,問出個深淺究竟,看看扎昆·那欽知道多少我的事情……至於這人,入了山崖已經是釜魚肉,但再怎麼說亦是部落的使者,濫殺恐遭那欽反咬,應換個更妥當的方法。
他的心裡打定主意,石錐子先收回腰,隨後他又不斷嘆息“納蘭”二字,幾乎一生的劫難皆出自這個名字。
周圍寂冷黯淡,樹影婆娑,每一個夜幕下尚在搖晃的生靈都像是一頭陰沉的鬼怪,縱使牧仁未見過鬼樣,卻也算早一批心臆想出鬼像的原人。他縮了縮脖子,猶豫再三還是去到圖圖赫身邊。圖圖赫嗤笑幾聲,曾幾何時他一直覺得牧仁像一頭癲狂的鬣狗,時而無畏睿智,時而又會暴露貪婪的本性,可現如今跟了那欽,卻變成一隻膽小聒噪而神經的食腐鳥。“那幾棵搖曳枝條的樹把你嚇成地穴裡的小老鼠。”他收起笑容,話鋒轉而道:“我是納蘭。”
“我知道,皮卷的內容想遺忘都難。”牧仁嘴角乾涸的血跡像一粒粒巢埠人種在焦土裡的黑麥,他抹去它們,暗暗佩服那個女人的力量。
“他是從哪裡找到的?”
圖圖赫指的是那欽,也有他預料不及的地方。“室。”牧仁微笑道:“秘密掩埋之地。”
“呼——”圖圖赫雙手覆蓋臉,無奈地嘆道,那間用於埋藏整個原人族隱晦歷史的地方。蛛是它度夏曆冬的包衣,塵埃是風霜,或許是室太過破敗,金烏當初建造了那裡,他卻率先將它遺忘。“你還知道什麼?”他又問。
“殺人,淹村,欺瞞。你算計了一批宣揚火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