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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很安穩,毫無防備。
像他這樣的人,恐怕是早已習慣睡覺睜一隻眼了。但在這一刻,他睡得很沉很沉。睫毛輕輕鋪在臉上,雙手枕在腦後,就像一個躺在陽光下草垛上的少年。他的側顏依舊讓她心悸不已。
這便是歲月靜好了。
如果這裡真是有來無回的黑洞,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外面那些事……
也許未來可以成就一番霸業,也許會擁有滔天的權勢,也許……但誰又知道,經歷了那些血雨腥風,就算最終達到了目的,誰又能說得清楚,一路上究竟會失去些什麼?
倒不如這樣安安靜靜、簡簡單單守著愛人,過一過平淡的小日子。
少歌也是這樣想的吧?若不是,他此時又怎麼會是這樣和煦安穩的神情?
挽月苦笑著搖了搖頭。
可惜不是的,這裡並不是世外桃源。
因為鎮中並沒有外來客,除了他們三個。
不在這裡,卻有來無回的話……這些人,又去了哪裡?
她吸了吸氣,靜了心神,仔仔細細聽起脈來。
在這裡,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這脈,究竟藏了什麼問題?又該怎麼樣來“治”,才能讓比原來變得更好的身體恢復正常?究竟什麼才是正常?
生機……更旺盛的生機。
桃花谷中,夏日還在盛開的桃花……
問題……哪裡出了問題?
竊了光陰……竊了光陰……
她的心神逐漸全部沉浸在脈律中,生、長、收、藏,生、老、病、死……
烏癸子,春夏為黃花,秋冬為白花。
生克……迴圈……
挽月猛地睜開眼睛。
她定了定神,再次摸著脈陷入沉思。
少歌醒時,見她雙目閃爍著喜悅的光,笑吟吟瞧著他。
“成功了。”
她遞上一碟白乎乎的可疑液體。
“味道不大好。”
他笑了笑,接過喝下。
“咳……果然……味道……咳!”
調息片刻,他慢慢張開眼睛。
“怎麼樣?感覺到沒有?”挽月邀功一般,緊緊盯著他。
“嗯。小二,你做了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她得意地笑,“要不要給謝傾寧也治一治?”
“不治的話,可有生命危險?”
“沒有。”
他沉吟片刻:“那就留著他看看。”
挽月掩口笑道:“不知道他那個性子會不會惹惱了花仙。”
老話說得好,好的不靈壞的靈。
話音未落,程里正匆匆進來:“寧大少言行無狀,得罪了清小姐,唉……”
“被扔出來了?怎不見他回來?”挽月笑道。
程里正苦笑:“扔出來倒是好的。清小姐要罰他在花塢做足一百日苦力。”
挽月拍手道:“那可就正合寧大少的心意了。里正不要急,你們烏癸鎮說不定就要多個上門女婿了呢。”
他急得直襬手:“不行不行,鎮裡不能留外人的。兩位是明白人,趕快去替他求個情吧。”
挽月和少歌對視一眼,讓程里正引了路,來到花塢。
這花塢原來就在鎮上,東南角。遠遠瞧著,以為是一片林子。
到了近處,發現全是高高低低的花架,上面爬滿烏癸子。
這些花架子,就是花塢的門和牆。
門童引了三人,進到裡間。到了一株三四人合抱的大榕樹下,門童示意三人稍等,然後鑽進前方一扇木門。
少時,他客客氣氣引著挽月和少歌進了那扇門。
裡面是個小小的庭院,正房一間,東西兩側各有兩間廂房。
二人踏進院子,就見謝傾寧抱著一根長長的掃帚,正在打掃地面上的落葉。
見到少歌和挽月進來,謝傾寧擠眼呲牙,湊上前小聲道:“莫要壞我好事,再給我三日,必定拿下。”
少歌挑了挑眉,正要答話,見正房中走出來一名青衣女子。
叫人眼前一亮!
她不施粉黛,墨髮鬆鬆綰起一縷,斜插一根玉簪,面色有些蒼白,更襯得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烏溜溜地深不見底,一張櫻桃小口紅得有些發紫,看上去有種病態的、極誘人的美感。
挽月假裝不經意偷偷檢視林少歌的神色,見他面色如常,不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