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弄痛了我!”
“我弄痛了你?是的,我要弄痛你!”他更加重了力量。“我恨不得弄碎你,你這個沒有心、沒有情感的女人!你要我怎樣求你?怎樣哀懇你留下?你要我怎樣才能原諒我?要我下跪嗎?要我跟你磕頭、跟你膜拜嗎?你說!你說!你到底要我怎樣?要我怎樣?”
“我不要你怎樣,”方絲縈忍著痛說,淚水在眼眶中旋轉。“我早就說過,我已經原諒你了。我回美國去,與原諒不原諒你是兩回事!”
“怎麼兩回事?你既然已經原諒我了,為什麼不肯留下?”
“愛情。”她輕聲的、痛苦的吐出這兩個字來。“愛情,你懂嗎?”
“愛情?”他咬牙。“什麼意思?”
“為了愛情,我必須回去!”
他的手指更用力了。“你的意思不是說,你愛那個——”他再咬牙。“那個見鬼的亞力吧!”
“正是。”她說,吸了口氣,痛得咧了咧嘴。“正是這意思!”
“你撒謊!”他惡狠狠的說,臉色由白而紅,他用力的摔開了她,跳起來,他走向桌子前面,在桌子上重重的捶了一拳,咆哮著說:“你撒謊!撒謊!撒謊!”在桌前的椅子裡坐了下來,他用兩隻手緊緊的抱住了頭,痛苦的把臉埋在桌面上。“含煙,你撒謊,你不該撒這樣的謊!你承認吧,你是撒謊,是嗎?是嗎?”他的聲音由暴怒而轉為哀求。“是嗎?”
“不是。”方絲縈閉上了眼睛,把頭轉向了一邊,她不敢再看他。“很抱歉,我說的是真的,你不可能希望十年間什麼都不改變,尤其是愛情。”
他的頭抬了起來,一下子,他衝回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他握住了她的雙手,把一張被熱血所充滿的面龐對著她,他的聲音裡夾帶著苦惱的熱情,急促的說:
“想想看!含煙,回憶回憶我們新婚時的日子!你還記得那支歌嗎?含煙?你最愛唱的那一支歌?我倆在一起,誓死不分離,花間相依偎,水畔兩相攜……記得嗎?含煙,想想看!我雖不好,我們也曾有過一些甜蜜的時光,是嗎?含煙?想想看,想想看……”
“哦,”她站了起來,擺脫開他,一直走到窗子前面。“這是沒有用的,霈文,我抱歉!”
他追到窗前來,輕輕的攬住她的肩。
“不要馬上走。”他在她的耳畔說,他的下巴緊貼在她的鬢邊,他的聲音變得十分十分的溫柔,在溫柔之餘,還有份動人心魄的摯情。“再給我一段時間,我請求你。含煙,不要馬上走。或者你會再愛上我。”
“哦,不行,霈文,我將在下星期天走。”她說,痛苦的嚥了一口口水。“我可以打電話去退掉飛機票。”
“沒有用的,霈文,沒有用。”她猛烈的搖著頭。
“你的意思是,你再也不可能愛上我?”
方絲縈閉了一下眼睛,她覺得好一陣暈眩。
“是的!”她狠著心說。
他攬著她的肩頭的手捏緊了她,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為什麼?”他的聲音仍然溫柔,溫柔得讓人心碎。
她用力的搖頭。“不為什麼,不為什麼,只是——只是愛情已經消逝了,如此而已!”
“愛情還可以重新培養。”
“不行,霈文,不行。我抱歉,真的。我要走了,只希望……”她的聲音有些兒哽咽。“在我走後,你和愛琳,好好的照顧亭亭,多愛她一些,霈文,那是個十分脆弱又十分敏感的孩子。”
“你留下來,我們一起照顧她。”他震顫的說。
“不行,我必須走!”
“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抱歉,霈文。”他的手捏緊了她的肩膀,他的嘴裡的熱氣吹在她的耳際,他的聲音裡有著風暴來臨前的窒息與戰慄:
“別再說抱歉,給我一個理由!什麼原因你不能接納我的愛?我不要你愛我,我不敢再作這種苛求,我只求你留下,讓我奉獻,讓我愛你,你懂嗎?留下來!含煙,留下來!”
“不,哦,不!”她掙扎著,在他的懷抱中掙扎,在自己的情感中掙扎。“我必須走,因為我已經不再愛你!不再愛你了!”
“我知道,”他屏著氣說:“因為我是一個瞎子!是嗎?是嗎?”方絲縈咬緊了牙,故意不回答。她知道這種沉默是最最殘忍的,是最最冷酷的,是最最無情的。但是,讓他死了這條心吧!她閉緊了嘴,一句話也不說。
“我說中了重點,是不是?”他的聲音喑啞而淒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