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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回 丹霞河與花林山

江籬默默嘆了口氣,小心的拉開她的衣領,只見肩頭已經被血染紅了,他拿熱水浸溼帕子,輕柔的擦拭乾淨血跡,隨後便是撒上金瘡藥,拿白棉布一層層包裹好。

“江籬,多謝。”寂靜中,落葵驀然開口,言語中幾多疏離。

江蘺眸色一暗,如同有些暗淡的燭火,抿了抿唇角,使勁兒扳過她的身子,逼著她直視自己,挑起唇角笑道:“這一個謝字可不夠。”

燭火搖曳在江籬臉上閃動,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著,薄薄的情愫在其間流淌,落葵抬眼望了望他,卻沒甚麼言語,驀然起身走到桌前,抄起那壺酒一飲而盡,喝的猛了,嗆得連連咳嗽。

江籬有些心痛,深覺自己不該如此逼她,可有些事難以言說,有些人天生怯懦,需得旁人推一把,才肯向前走一步。他瞧著落葵,張了張口,卻終究未能開口說上半個字。

而落葵已經面色酡紅,眸色隱隱有些迷離了。她撐著臉頰,喃喃道:“江蘺,你歇著罷,明早還要進山。”旋即踉蹌的倒回床中,和衣躺下。

江蘺沉沉道:“我有話說。”

落葵頭也不回,眼簾也緩緩垂了下來,聲音漸低,呢喃道:“明兒再說。”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又停了下來,只有夾著哨聲的風

從窗前拂過,簷下一聲半聲的落下些雪粒子,一彎弦月攀上雲頭,透過微微發白的窗紙,灑下些若有若無的光華。

江蘺緩緩踱到床邊,扳過落葵的身子,定睛望住沉沉睡去的那個人,想要撫平她緊蹙的眉心,可手最終在離臉龐一寸之處停了下來,停了良久,他才收回手,轉身離開。

丹霞河浩浩湯湯,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東流入海,清澈的河水不斷的沖刷著河底的赤色石頭,那密密麻麻布滿河底的大大小小的石頭,皆被沖刷的圓潤光滑,赤足踩上去,光溜溜的無法站的穩當。這條河極寬極深,最深處足有數十丈,其間暗潮湧動處處漩渦,每年都會吞噬幾條不知深淺,貿然游到河中間的性命。

陽光淡淡灑落,在寬闊的河面上留下細碎的溶金波紋,偶有漁船往來,船頭皆靜立著一隻或幾隻鸕鷀,那鳥羽翅黝黑,在陽光下呈現出沉靜的光芒,漁船劃過之處,留下淡淡的水痕盪漾,水痕之下魚翔淺底,而那鸕鷀猛然扎進水面,一陣劇烈的翻騰後,越水而出,騰起晶瑩剔透的浪花,回到漁船,吐出一條尚且仍在掙扎的肥厚活魚。

“嚴恨柴門一樹花,便隨香遠逐香車。花如解語還應道,欺我郎君不在家。”河中間傳來悠長的歌聲,由遠及近,曲調悠揚略帶詼諧之意。極目望去,竟是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船伕撐著一葉扁舟,在河中破浪前行,嘩嘩水聲迎合著高歌之聲,在河面山間不斷盤旋。

一男一女坐在船頭,男的披一身銀紅撒花大襖,如同一枝開在山間的鮮豔茶花,他抿著薄唇,眉心微蹙含著隱憂,眸子一轉不轉的望向平靜的遠處,望向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而女子則是月白暗花長襖,露出一截曳地藕荷色百褶裙邊兒,她羸弱不堪,像是一陣風便能颳倒一般,腿上搭著一襲灰鼠刻絲披風,精神懨懨的微闔雙眸,頭軟軟靠在男子肩頭,鼻翼微動,氣息虛弱而急促。

冬日裡的風像一把冷刀子,掠過河面,割出細長的波濤,長風迎面,將二人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男子伸手撫平女子的長髮,吁了口氣低聲道:“小妖女,怎麼樣,還撐得住麼。”

這一男一女正是渡河前往花林山的江蘺二人,只是落葵已不復前幾日的精神,原本便虛弱的氣息,顯然難以為繼下去了。

落葵昨夜淺眠,雖猛灌了一壺酒,但仍舊輾轉反側直耗到半夜才入睡,天邊耳鳴之時,像是有人在她的耳畔敲了一記響鑼,嚇得她直直坐了起來,隨後便是心口處像是被一雙手狠狠揪住,揪得生疼,痛到四肢百骸,手腳冷顫。她張著微乾的唇,發不出半點聲音,冷汗轉瞬便浸溼了鬢邊和衣衫,她拼盡了全身力氣,將小几上的青瓷香爐拂到地上,驟然響起的破碎聲才驚醒了江蘺。

江蘺手忙將亂的拿了參片,燒了熱水,驚覺耗了這些日子,那枚九死還魂丹的藥力,已然稀薄的無法壓制落葵的傷勢了。他不敢再耽誤下去,天一亮就結了房錢,一路馬不停蹄的丹霞河畔,乘舟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