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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回 仇人相見

再此之後,這宅子一改多年的荒蕪落敗,先是起了方池一痕,池中清波盪漾,映日月之明;隨後在院中遍植海棠榴花,蕉葉寒梅,錯落有致,月洞門外納四時之景;而朝陽的屋子裡,在南牆上開了寬大的雕花軒窗,窗下書山當友,清風為伴。

倚窗相望,春看草木初醒,夏聽蟬鳴納涼;秋賞紅楓落木;冬戲雪中羅雀,皆是人間的無盡繁華穿過悽風,沐過苦雨,融過暮光,開遍塵埃。

廊下置了張藤椅,椅中鋪了厚厚的石青色絨毯,在明亮而又微冷的日光下,一道身量單薄的人影倚在椅中,臥看閒書,靜品清茗,身旁黃銅炭盆中炭火正旺,溫暖如春。

蘇子在廊下不遠處席地而坐,身旁橫七豎八倒著數個酒罈子,手上還提溜著一個,一口接一口的喝得興起。眼前這所院子是當年他與她選定的事成之後的棲身之所,自然修葺的格外用心,可偏偏事與願違,他與她只在此處住了不過月餘,便身不由己的離開了,如今再度重回此地,已全然沒了當年親朋長安,燈火可親的靜謐。

“落葵,萬毒宗分壇昨夜已被一舉剷除,所有弟子盡數被誅,但可惜的是,我並未查實其大行血祭之術的實證,一切都只是咱們的猜測。”蘇子灌了口酒,平靜出聲,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之事,可卻流露出滅人滿門的血腥。

落葵將書卷緩緩捲起,在掌心中輕輕一敲:“這訊息很快便會傳回萬毒宗,斑蝥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吩咐分堂加強戒備,不得掉以輕心。”

蘇子微微頷首,輕笑道:“你我行事並未刻意掩飾行蹤,那麼也就不怕他們找了來,之前的分堂今日已經盡數搬離,棄之不用了。”

落葵向後伸了伸手,戲虐笑道:“是了是了,前任掌教大人所言正是。”

蘇子伸手狠狠拍了她的掌心一下,笑罵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喝酒,大長老,你是真當本座這前任掌教是個擺設麼。”

落葵癟了癟嘴,似笑非笑的嗤道:“你號稱凌雲二仙,誰敢把你當擺設,拿回家供著都嫌廟小佛大,供不下。”

“啪”的一聲,蘇子手持玉蕭,狠狠敲了落葵的髮髻一下,笑罵道:“這大半個月不見,你的口齒益發的凌厲了啊,咬人都不見血的。”

落葵皺了皺鼻尖兒,心下一陣恍惚,大半月,果然流光匆匆,已物是人非了,不知這會兒他在做甚麼,也不知萬毒宗分壇被滅的訊息傳了過去,他又會作何打算,她抬頭望了望朝霞似錦的天際,變幻著流光溢彩的模樣,就像那風雲詭譎的無常世事,波瀾四起。她怔了良久,才恍若無事般如常道:“既然沒有實證,那麼與天一宗之間的嫌隙是免不了了,今日,是我與江蘺的約定之日,你不易露面,便由我去說罷。”

蘇子沉凝良久,舊事如風,皆在心中倏然而過,見與不見都是兩難,若他不見,兩難之人便是落葵,他靈臺一閃,一個人陷入困境便好,無

謂兩個人綁在一處左右為難,他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頭,輕緩卻又篤定道:“你與他一路行來,所經之事,我從川穹那裡也聽到了一二,落葵,如今你與他實在不易再相見了,從今以後,你安心養傷,餘下之事,我來做。”

落葵眸光生涼,恍若萎黃的秋草染了暮色陰霾,她微微低眉,聲音低喃如同秋風捲過:“你,你二人相見。”過往恩怨如同藤蔓,始終縛住他與她的手腳,令他們心底入墜巨石,終於欲言又止。

蘇子啜了口酒,淡淡道:“你放心,他傷不到我,至於我,對他也從未有過殺心。”

落葵揚眸打趣了一句:“今時不同往日了,此番他因禍得福,已然修成了仙君之身,而你足足比他低了一個境界,兩下相遇,怕只有捱打的份兒了。”

蘇子抬手狠狠揉了揉她覆額的劉海,話中有話的笑道:“正陽道突破境界時雖極少遇到天劫,但修煉卻著實不易,他能有今日修為,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了,你看重他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他與我相比自是差了一截兒的,若非我沒有尋到合適之地去抵禦天劫,我幹嘛還苦苦壓制修為,早已突破了。眼下我雖是道君,可別說他修成了仙君,便是修成了神君,也傷不到我分毫的。”

“誰看重他了。”落葵的臉微微一紅,忙轉了話頭,奚落道:“你一個前輩,總與他一個後輩爭個高低,也不嫌臉紅臊的慌。”

蘇子湊到她跟前,眸光在她臉上巡弋片刻,驀然大笑起來:“還說沒有,臉都紅了。”旋即他緊緊握住落葵的雙手,定睛望著她的雙眸,低低一嘆:“自古正魔不兩立,我的舊路,不好走,既如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