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這是她預計自己所冒風險的一部分。她鎮靜地接著講吓去,聲音清晰、堅定。
“我知道你們心裡有兩個疑問。第一,‘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她有證據嗎?’第二,‘為什麼現在提出這種問題?因為現在我們正快快活活、舒舒服服,不願意聽掃興的事情。’”
聽眾中又一個聲音冒了出來。“你他媽的猜對了,我們想問的就是這個!”
“你們是該這麼問!”西莉亞立即回了一句。“而且你們有權要求我回答,我是要回答的。”
“你最好快回答!”
今天西莉亞還在一件事上冒了風險,她指望,不管對她的話反應如何,總要讓她把話講完。這一關看來已過去了。前兩排的領導儘管不高興地皺著眉頭,卻沒有人站起身行使權力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我所說情況的一個原因就是,”西莉亞宣告,“我本來也是第二類人中的一個,對藥品知之甚少。因為當我去向醫生推銷藥品時,受過的訓練不夠。事實上,我幾乎沒受過什麼訓練。說到這點,我講一段經歷給你們聽。”
她描述了那一次遭遇——度蜜月時,她曾講給安德魯聽過——北普拉特市一個內科醫生罵她只有“淺薄的知識”,粗暴地把她攆出了診所。她講得很動聽,會場又一次安靜下來,大家都在聽。她時而看見這裡有人點點頭,時而聽見那裡有人低聲稱是。西莉亞猜想,會場上許多人大概有過和她相同的碰得鼻青眼腫的遭遇。
“那醫生是對的,”她接著說。“我對新藥的知識很少,可說沒有資格去向高水平的內科醫生作推銷宣傳。雖然在我去推銷以前,本應該有人告訴我一些與新藥有關的知識。”
她把手伸向後面的桌子,舉起一個資料夾。
“剛才我提到,醫生們為我寫的關於新藥推銷人員提供假情況的報告。在我為費爾丁·羅思推銷藥品將近四年以來,我積累了不少這樣的報告,全在這裡。我來摘念幾個例子。”
西莉亞從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紙。“你們都知道,我們有一種處方用的藥叫作帕納爾通。它是治療高血壓的特效藥,也是費爾丁·羅思的暢銷藥。但是在風溼病或糖尿病患者的身上,絕對不能使用。如果用了是危險的;說明書上寫有這兩類病人忌用。可是……我們公司的新藥推銷員曾經向新澤西州的四位醫生、內布拉斯加州的兩位醫生保證,這藥適用於所有病人,包括患有上述兩種病的高血壓病人。如果你們想知道,六位醫生的名字我都有。當然,這還只是我認識的醫生。很明顯,事實上不止這幾個人,或許有很多很多。
“我提到的醫生中,有兩位在聽到錯誤的介紹以後,檢查核實了一下,發現了錯誤。另兩位醫生卻深信不疑,給兼患糖尿病的高血壓患者開了帕納爾通。有些人病情變得極為嚴重,其中一個幾乎死去,雖然最後治好了。”
西莉亞很快從資料夾中又抽出一張紙。“和我們公司競爭的一家公司有一種抗生素——氯黴素,也是第一流的好藥,但只適用於嚴重感染的情況,因為它可能產生的副作用包括毀壞性甚至致命的血液病。可是——我也有姓名、時間、地點——這家公司的新藥推銷員向醫生們保證氯黴素毫無副作用……”
西莉亞講完了氯黴素,接著說,“現在回頭再來談談費爾丁·羅思……”
她越講吓去,不利的確證越多。
“我還可以往下講,”隔了一會兒西莉亞說,“但我不講了,因為資料夾就在這裡供我們公司的任何人查閱。現在我可要回答第二個問題了:為什麼今天我要提出這問題?
“我提出這問題是因為用別的方式不能引起注意。去年以來,我曾試過請總公司的人聽聽我的想法,看看我積累的資料。沒有人願意。我得出一個深刻的印象,我搜集的全是壞訊息,沒人要聽。”
現在西莉亞眼睛向下盯著前兩排的領導人。“或許有人會說,我今天所做的事是一意孤行,甚至是愚蠢的。說不定是這樣。不過我想說明,我這樣做出自我的堅強信念和深切關心——對我們的公司,對我們的製藥界,對兩者的聲譽。
“聲譽正在遭到玷汙,但我們沒采取多少措施,也可以說根本沒采取措施去挽回它。我們中大多數人都知道,國會正在為製藥行業舉行聽證會,這些聽證會對我們不利,但看來製藥界沒什麼人重視這事。不過,應該重視。
報紙已把各種批評意見登在突出地位;很快公眾輿論就會強烈要求改革。我認為,除非我們自己主動來改善推銷現狀,挽回聲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