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神色間依然極為冷峻,似朱珏回答稍有不對,或是露出任何逃跑的意圖,便會出手悍然制住,再不留一絲餘地。
“長、長老容稟,”朱珏面色緊張,明顯是有些意外和害怕。
“我只是進來這丹冢納涼而已,後來看到這裡面有不少沒見過的丹藥,便想著進來觀摩觀摩,方才一時見獵心喜,想著靠近些看,不小心便颳倒了石盤,觸到了禁制,沒成想驚擾到了長老,還請恕罪。”
恰在此時,一臉惶急的老王也呼哧呼哧跑了過來。
“沒錯啊,莊長老,是執法隊老羅他們送他進來納涼的,我想著反正待著也是待著,便請這位師弟進來參觀參觀,反正這裡面都是些廢丹,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成想驚動長老您俯身親臨,都是俺老王的罪過,罪過罪過……”
老王有職責在身,何況又收了靈石,此刻當然最希望能幫朱珏圓過去。否則大棒掄下來,朱珏可能不太好,但最倒黴的一定是他!
莊長老卻不為所動,揮了揮手,制止了老王的說辭,扭過臉來,對著朱珏淡淡道:
“身份牌。”
“在這,在這……”
少年慌忙一陣亂掏,不經意間便掏出了一堆,當中自然有身份玉牌,卻也有幾樣其它物事。
當看到當中一樣東西,長老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拿來我看!”
語氣有一絲急促,卻是那麼不容置疑。
“是這個小玩意嗎?”
少年莫名其妙地將那塊碧璽螽斯和自己的身份玉牌一併呈上,然而長老卻似忘了那自己交代的身份牌,只將那碧璽螽斯握在手中。
注視良久,點了點頭,似確認了什麼一般,
忽然氣勢一變,長老瞬間竟換了一個神態。整個人都緩和了下來。
輕鬆地對那老王擺了擺手,“你沒做錯什麼,不過是件意外而已……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是。”
老王欣喜地轉身就走,臨走前,還慶幸地對少年眨了眨眼。
“你,隨我來。”
頗有深意地掃了朱珏一眼,長老驀然轉身,向著丹冢外面而去。
……
一炷香之後,朱珏已是身處藏寶殿宏大華麗的大廳之內。
藏寶殿殿異常廣大,僅這待客用的大廳,就有數十丈方圓。這裡雖未陳滿珍寶,卻也華光滿目,自成天地。
當中高臺之上,莊長老和他對面席地而坐,中間,隔著一張矮桌。
一時防之若賊,一時竟待若上賓。
朱珏忽然覺得,對方絕非只是認得那塊碧璽那麼簡單。
果然,中年長老客氣地為少年倒滿了一杯綠茶,那綠色茶絨不知是什麼奇物,稍稍一漾,便已化開,瞬間清香四溢撲鼻。
長老輕輕一推,已是推到了朱珏的面前。
“給我說一說吧,她現在如何了……”
看到朱珏探尋的目光,莊靜明忽然自嘲地笑了。
“都忘了介紹,我叫莊靜明,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塊碧璽,是她叔叔送給我和她的新婚賀禮……沒錯,三十三年前,我便是她悔婚的物件!”
“噗——”
被燙到舌尖的朱珏驀然抬頭……
“原來,你就是那……”
“沒錯,就是我,那個被丹華主峰所有人嘲笑了幾十年的可憐蟲……”
接下來的一番話,說的朱珏都惻隱不已,望向對面莊長老的目光,已不止是同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我愛她,她卻不愛我,她跑去愛他,而他卻只愛另一個她,那我呢……於是我,便只有守在這裡,這一守,就是三十三年……
如此簡單的事,卻又如此複雜心酸。
一個曾經的天才長老,如今竟甘心枯守在這藏寶殿中漫長守衛……
說著說著,長老竟在一個少年面前渾濁哽咽,而對面少年,眼中也泛起了一層朦朧淚花。
朱珏忽然有些佩服……因為這樣的人,值得敬佩!
其實,同無數修仙求不死飛蛾撲火般的前輩們沒有什麼不同,貌似頹廢的林碧霄,和眼前這嚎咷痛哭的莊靜明,其實都一樣,同樣都在守著心中的珍寶,同樣都在追尋著一件苦苦追尋卻萬難獲得的珍貴寶物。
他們已不需要同情,因為他們已樂在其中……
接下來,朱珏也簡單講了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