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像他們這樣的出身,這樣人要做到對旁人敞開心扉不容易。
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枕邊之人。
但無所謂——
沒有關係的,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和顧衍去耗。
他已經認定了顧衍會是那個陪他走過一生的人,布魯斯相信總有一天他和顧衍之間會再無秘密隔閡,真正做到親密無間。
“其實,我倒寧願殿下說不信我。這樣或許我的心會很痛,但至少感情上會好過一點。”顧衍任由布魯斯將自己摟在懷裡,一動不動,開口卻是苦笑。
到了這一刻。
他才明瞭自己是個多麼可鄙和殘缺的人。這種殘缺,是感情上的。
布魯斯握著他的手,將下巴擱在他頭頂,輕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樣我才能證明,我不信你,對你保有防備是對的。”顧衍的自我厭棄感一下子燃燒到了頂點,只覺自己卑劣得可怕:“不用面對我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譴責。”
只有在情感天平上將自己放置在弱勢者,被背叛傷害者的位置上,他才能為自己做得不恰當的事情在潛意識裡找到理由。
因為,早就預感到會被傷害。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曾開啟心防。
這是一種,極其扭曲病態的思想。
“我是一個極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所表現出來的強大都不過是表象罷了。除了自己,和足以讓我紮紮實實握在手裡的東西,我不信任何人和事”顧衍輕輕動了動唇瓣,出口蒼涼,卻是開始深入剖析起了自己:“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感情和婚姻。”
布魯斯什麼也不說,只緊緊地摟著他。
“因為,一顆真心是要拿另一顆真心去換的。”顧衍近乎自暴自棄:“而我,根本做不到交出自己的心,只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中才能感覺到安全。”
這也是他當初選擇和布魯斯結婚的原因之一。
兩個沒有感情的涼薄之人,多麼的般配,他們結婚簡直就是為民除害。
“那正好啊,我也是這樣的人。我們在一起恰好互相救贖。”布魯斯靜靜聽顧衍說完,不僅沒有半點不耐,反而覺得相當能夠理解。
因為,他也是那樣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知道顧衍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就像顧衍對布魯斯的感官一樣,布魯斯時常會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顧衍完全無法掌控對方的內心,但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又會覺得自己對顧衍實在是瞭解到不能再瞭解了。布魯斯覺得顧衍對他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存在的。
否則,像顧衍這樣的人壓根就不會驚慌。
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當初本就是合作伙伴的關係,顧家家族的人對自己出手,顧衍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出手抹消蛛絲馬跡,原就是合乎情理的事。
至於,阻撓自己查證,不過就是互為其利,各顯神通罷了。
自己查到了證明了自己技高一籌,逼問上門,顧衍若是對他無意大可抵死不認,抑或同他虛以為蛇,自己也拿他沒辦法。會慌會亂,這種反應,恰恰證明了有意。
布魯斯堅信顧衍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就是輸,也甘之如飴。
“不,不一樣的。雖然,不論殿下信我或者不信我,我都是沒有權力出聲的”顧衍雙唇緊抿,指甲不自覺掐進了肉裡:“但我寧可殿下不要信我,因為,我從來都沒有信過你。”
無論是布魯斯的信,還是布魯斯的心都帶給了他無從承受的壓力。
讓他感覺到難以平衡。
顧衍既想相信布魯斯,又害怕布魯斯是在騙他會令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與其這樣,他覺得倒不如他們兩個彼此都不要互相相信的好。
布魯斯定定望著他。
顧衍長長嘆出一口氣,緩緩道:“即使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到做選擇的時候,我也只會把事情努力做得再徹底一點,讓人再難以查證一點,也不會選擇向你坦誠爺爺把顧家交給我,我是顧家的掌舵人,而你是帝國的皇太子,哪怕你是我的伴侶,也是將來可能為了穩固皇權將顧家連根拔起的人,我必須得對顧家對爺爺負責。”
“我不能,哪怕只有萬分之一機率的,讓你可能提前對顧家產生隔閡和芥蒂。”他明瞭水滿則溢,月盈則缺的道理,也明瞭一個家族在帝國不可能永遠強盛下去。
但顧衍總希望,在自己手裡能讓顧家存在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才不算辜負了顧老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