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一聲,依偎住皇帝,“那在皇上親政之後頭一回秋獮大典,我便親身體嚐到了這樣的滋味兒,那當真是此行足矣。”
皇帝摸摸廿廿的頭,“有皇后如此體貼爺的心,那爺就也於願足矣。”
說了會子話,廿廿的咳嗽不知不覺也停了,兩人這便重新躺下,重又捲入了倦意。
朦朧之間,廿廿明白皇上方才那會子的嘆息,所為何來。
就在秋獮起駕之前,偏又是汪承霈上奏本,提議讓皇上暫緩秋獮大典。汪承霈給出的理由是,一來順天府籌借車輛頗為掣肘,二來直隸麥收只有七分。
因汪承霈與廿廿一家的關係,皇上只下旨解釋了一番,並未降罪給汪承霈。秋獮起駕之前,皇上還授汪承霈為眾言官之首的左都御史,可見皇上依舊還是準他直言的。
廿廿感念皇上之恩,心下卻也更明白汪承霈的淺見之處——汪承霈終究是漢大臣,在漢大臣們看來,秋獮就是行圍打獵,甚至說白了簡直就是一場遊玩似的。
漢大臣終究不明白旗人對自己傳統的重視,更不明白秋獮本身便是一場八旗合圍的演練,更是對蒙古各部以及北邊兒大國的震懾。
雖說汪承霈是漢大臣,對秋獮的意義並不那麼能體會,倒是能叫人理解的;可是卻可惜啊,汪承霈並非普通的漢大臣,他終究是一代明臣汪由敦之子啊……有了這樣父一代子一代的為官經歷,汪承霈本應站在廟堂之高,更能明白皇上的用意才是。
——又或者說,並非汪承霈不明白秋獮的意義,而是如今的大臣們都懶了。秋獮大典前前後後的鋪排,那麼多繁雜的事務,令他們深感為難,不想再銳意進取,只想推脫和拖延了。
如今朝中情勢,唯有皇上一人兢兢業業著,恨不能晚上不睡,連子嗣都顧不上,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國事上……可是一班老臣,雖經驗豐富,然則已經再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青銳之氣,如今已只習慣了坐享其成,不願再有勞心費力之事。
廿廿忍不住輕輕抱了抱皇帝。
終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沒有臣子的協力,唯有天子一人的努力,皇上的疲憊,便是從前天子們的數倍去。
她只想,盡她所能,多幫皇上分擔些兒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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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日,聖駕從木蘭圍場回到避暑山莊。
天兒已是涼了。壩上的秋,早晚之間已經更隱約有了些冬意。
那惱人的蚊蟲自都消聲滅跡,可是廿廿的咳卻還沒停。
只是並不烈,肺子那處也並無不適,只是嗓子眼兒幹,說話的工夫就想咳嗽。
廿廿想著怕是換季的緣故。秋日乾燥,況且這又是壩上,地勢高,就更乾燥。所以嗓子眼兒幹,有些咳嗽也是正常。
又或者這一路不停趕路,不停行圍,有些勞累了,這才有些傷咳的意思。
又或者,是行路之間,嗆了冷風進來。
總歸,廿廿並沒太當一回事去。終究她還年輕,哪個二十多歲的人會將這小小的咳嗽當回事兒呢。
皇上有些不放心,便叫了那永泰來給廿廿請脈。
那永泰診完了脈,雖說微微有些皺了皺眉,卻也只說脈象略微有些浮,不過是外邪剛入體內,其病輕淺;而人體正氣尚強,與外邪相爭鬥中……
廿廿聽得有趣兒,“聽那太醫說脈象,便總像是聽說書人說了一回書一樣兒。我聽著啊,眼前就是有兩個小人兒,你鬥來,我鬥去的,只覺有趣,已不覺著還有什麼病氣去了。”
皇帝聽著便也含笑點頭,“既然如此,倒不妨事。先開兩劑方子,替你皇后娘娘先調理著吧。”
因皇上原定還要順路去拜謁西陵,且四公主的婚期早已定在了十月,況且皇帝的萬壽也在十月,他們今年在避暑山莊耽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