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臉露嫵媚的嬌嗔,白了他一眼,撒嬌般道:“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神愛很苦的,每晚都睡不著覺,每晚都默默流淚。你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天生就欠了女兒家的,難道就不能說些溫柔話嗎?”
“我知道她很苦。”謝靈運認真地點頭,微嘆道:“我何嘗不想幫她,可她一來就要讓我吃牢飯,我怎麼辦?”
“別說什麼幫不幫了,神愛還能和太子離異,改嫁於你嗎?現在你能逗逗她開心,就是幫大忙了。”
正經過後,海棠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催道:“公子,你有一斗才呢,寫一首情詩贈給她吧。沒有女子不喜歡聽情話的,你說些情話,讓她好過些。”
謝靈運卻道:“情詩可不能亂寫。”海棠又是嬌嗔:“你這人,有時候甚是風趣,有時候又木頭腦袋。”鬆開他的手,她氣呼呼的:“我就問你一句,你見過神愛了,若然現在你家裡才說讓你們成親,你要不要,你試不試著跟她交往看看?”
他一時啞口無言,沒有說“不要,不試”的違心話,像王神愛這樣的絕世佳人,誰人會不合眼緣……
“你就讓她有個活著的盼頭好不好?”海棠嘆了一口幽蘭氣,轉而面有哀色,哀求道:“你知道嗎,鬥才會之後,她整天都精神恍惚,茶飯不思,了無生趣的。想想也是,對比太子和你,怎能不黯然神傷……我真怕她會做出傻事,撐不到你有能力幫她,她就死了。”
盼頭嗎?謝靈運默默地眺望那座避暑山莊,這狐仙說的確有她的道理,不能讓王神愛總是活在哀怨自憐之中,圓圓可以下山,她卻無法出宮的,他點頭道:“好,我作一首情詩給她。”
海棠頓時展露妖嬈笑容:“我就知道,公子是個憐香之人。”
“唔……”謝靈運當下思索起來,在這河邊來回度步,想著王神愛的事兒,望望這裡望望那裡,尋找著靈感……
詩情和情詩都不是說有就有,許久之後他仍然一無所得,世事真弄人,以前神愛客不愛,如今倒又要神傷客慰……驅走雜念,再繼續思索,直至入了夜,周圍變得朦朦朧朧,殘月、朗星、河流、男女……
望向遠處河口,彷彿看到有一葉扁舟經過,卻是想起上回的烏篷船、落水,他突然有了靈感,幾乎一氣呵成地作出:
“可憐誰家婦,緣流洗素足。明月在雲間,迢迢不可得。
可憐誰家郎,緣流乘素舸。但問情若為,月就雲中墮。”
“好詩!”海棠聽了後眼眸一亮,這首詩歌詩氣清新活潑、情景交融,得此詩宛如聞仙樂!她細細品味了一會,問道:“這該怎麼解?是不是說一對愛侶到河邊幽會哦?”
這肯定是一對男女在河流邊的事兒,是兩句對唱嗎?少年乘船而過,看到岸邊濯足的少女,就出言表達愛慕,把她比喻為明月;少女回答他,如果有情愛,明月就會墮下來。還是兩人約好見面,少年夜間乘船來赴約,少女為情月墮……
一首好詩有時還真是令人頭大呢。
“你把詩給她好了,如果她是詩中少女,自然會懂。”謝靈運不作解釋地笑了笑。
“我現在就去。”不料海棠就興沖沖地轉身奔去。
謝靈運便在這原地等待,走了一圈,過了約莫兩刻鐘,就又聽見輕輕的腳步聲,他扭頭一望幽林方向,不由有些訝然,太子妃親自來了。
今夜無月,藉著稀微的星光,只見她一身簡素的白衫裙,滿頭青絲如瀑布般飄散垂下,素臉香腮,瓊鼻櫻嘴,皆沒有半點的妝容,卻更顯她那出塵超脫的仙子氣質。
“太子妃娘娘……”謝靈運正要拱手行禮。
“謝公義,你還給我來這一套!”王神愛忽然清聲怒斥,快步奔了過來,抬手一巴掌打到他的右臉頰上,落手時卻只是輕輕柔柔。但謝靈運還是怔住了,看得清楚,又見她雙目含淚,相比前些天,身形確實清瘦了,但此時面容頗有神采,似乎……
她輕聲道:“你那首詩……”
謝靈運點點頭:“你讀懂了?”
王神愛眼眸定定的看著他,一顆心起伏不定,海棠說這首詩是講男女幽會,可她甫一聽到,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想,浮現眼前的是這麼一幅畫卷:
一個少女在河流邊濯足,她看到雲間的皎潔明月,忽然有所感慨,美麗的明月啊,偏偏迢遙不可得。聽了她的話,那郎君竟乘舟出河,為了愛意,要把墮在河面的明月撈給她……
“可憐”一詞道盡了男女相愛時,做出的可憐、可愛、甚至是可笑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