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汙士大夫‘,不意斯言出於風塵妓女之口,而入於聖賢大學之耳,猶不免於笞,何也?然聲價愈騰,至徹阜陵之聽,倘所稱’石壓筍料出‘耶!“
熙寧中,祖無擇知杭州,坐與官妓薛希濤通,為王安石所執。希濤榜笞至死,不肯承伏。
幼芳之於仲友,幹也;希濤之於無擇,溼也。然晦翁與荊公,皆有所寄其怒。妓何與焉?卒也,幼芳生而希濤死。非晦翁之心慈於荊公,而道學之權終不敵宰相耳。
☆楊素
陳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後主叔寶之妹,封樂昌公主,才色冠絕。時陳政方亂,德言知不相保,謂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國亡必入權豪之家,斯永絕矣。倘情絛未斷,猶冀相見,宜有以信之。”乃破一照,人執其半,約曰:“他日必以正月望日賣于都市,我當在,即以是日訪之。”及陳亡,其妻果入越公楊素之家,寵嬖殊厚。德言流離辛苦,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日訪于都市。有蒼頭賣半照者,大高其價,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設食,具言其故。出半照以合之,仍題詩曰:
照與人俱去,照歸人不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
陳氏得詩,涕泣不食。素知之,愴然改容。即召德言,還其妻。仍厚遺之。聞者無不感嘆,乃與德言陳氏偕飲,令陳氏為詩。口占一絕雲:
今日何遷次?新官對舊官。笑啼俱不敢,方驗做人難。
遂與德言歸江南,竟以終老。
不追紅拂妓,放樂昌,俱越公大豪傑事。大將軍開門放妓,一般胸襟。彼石太尉,小家子耳!
☆寧王憲
寧王憲貴盛,寵妓數十人,皆絕藝上色。宅左有賣餅者妻,纖白明媚。王一見屬目,厚遺其夫,取之,寵惜途等。環歲,因問之:“汝復憶餅師否?”默然不對。因呼使見之,其妻注視,雙淚垂頰,若不勝情。時王座客十餘人,皆當時文士,無不悽異。王命賦詩,王右丞維詩先成:
莫以今時寵,寧亡舊日恩。看花滿目淚,不共楚王言。
坐客無敢繼者,王乃歸餅師,以終其老。
☆裴晉公
元和中,有新授湖州錄事參軍,未赴任,遇盜,攘剽殆盡。告敕歷任文簿,悉無孑遺。遂於近邑行(求)丐故衣,迤(辶裡)假貸,卻返逆旅。族舍俯逼裴晉公第,時晉公在假,因微服出遊,偶至湖糾之店,相揖而坐,與語周旋。問及行日,糾曰:“某之苦事,人不忍聞。”言發涕零。晉公憫之,細詰其事。對曰:“某住京數載,授官江湖,遇寇蕩盡,唯餘微命,此亦細事耳。某將娶而未親迎,遭郡牧強而致之,獻於上相裴公矣。”裴曰:“子室何姓氏?”答曰:“姓某,字黃娥。”裴時衣紫袴衫,謂之曰:“某即晉公親校也,試為子偵。”遂問姓名而往。糾復悔之,此或中令之親近,入白當致禍也。寢不安席。遲明,姑往偵之,則裴已入內。至晚,忽有赭衣吏詣店,稱令公召。糾聞之惶懼,倉卒與吏俱往,延入小廳,拜伏流汗,不敢仰視。既延之坐,竊視之,則昨日紫衣押牙也。因首過再三。中令曰:“昨見所話,誠心惻然。今聊以慰爾憔悴。”即命箱中取官誥授之,已再除湖糾矣。喜躍未已。公又曰:“黃娥可於飛之任也。”特令送就其逆旅。行裝千貫,與偕赴所任。出《玉堂閒話》。
以裴晉公之人品,而郡牧猶有強奪人妻以奉之者,況他人乎!一分權勢,一分造業,非必自造也,代之者眾矣。當要路者,可不三思乎!
☆江陵刺史
江陵寓居士子,忘其姓名,有美姬,甚貧。求尺題於交廣間遊,支援五年糧食,且戒其姬曰:“我若五年不歸,任爾改適。”士子去後,五年未歸,姬遂為前刺史所納,在高麗坡底。及明年,其夫歸,已失姬之所在。尋訪知處,遂為詩寄雲:
陰雲漠漠下陽臺,惹著襄王更不回。
五度看花空有淚,一心如結不曾開。
織(纖)羅自合依芳樹,覆水寧思返舊杯!
惆悵高麗坡底宅,春光無復下山來。
刺史見詩,遂給一百千及資妝,遣還士子。出《盧氏雜說》。
☆京師兵官
國朝洪武初,吳人姜子奇,娶婦三載,值大軍過吳擾亂,子奇挾妻出避,倉皇間因失其妻,乃為兵官攜歸京邸。子奇流落四方者累年,後迤(辶裡)至京行乞。有高門一婦人見之而泣,貽以酒饌,又以布囊裡熟米一斗與之。子奇不敢仰視而去。翌日,此婦在門,又見子奇行乞,適主人不在,呼與相見共語,為主母所偵,即令人追之。檢其乞囊中,有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