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一怔,瞧著更加虛弱:
“亭兒說什麼呢?娘還沒吃藥呢,怎麼就會見好呢。”
眼神卻明顯閃過一絲慌張。兒子是個精明的,不會看出什麼了吧?可前思後想之下,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才是。
沈緋正好進來,聞言嘆息道:
“也是亭哥兒的孝心,巴望著嫂子早早好起來——你說好好的,怎麼就會病成這樣呢,早知道嫂子連床都下不來了,我就早點過來了。”
方才已聽嫂子說起,之所以裝病,就是為了攔著沈亭不讓他去尋楊希和,自己自然要配合。
殊不知沈亭眉頭卻是蹙的更緊:“娘真的,病到躺在床上下不來了?”
“亭兒這是什麼話!”劉氏心虛之餘又有些惱火,當下難過道,“難不成你以為娘是在裝病不成?”
這麼多年了,母子兩人都是相依為命,往常只要劉氏露出這般傷心表情,無論什麼事,沈亭都會應下。
本想著這次應該也能糊弄過去,孰料沈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儒雅的容顏明顯有些著惱:
“那娘告訴我,這把椅子為什麼溫熱的?”
椅子上餘溫猶在,分明剛有人做過,對面的椅子是姑母沈緋的,這一把方才是誰在坐不言自明。想通前因後果早已是又氣又急:
“孃親明明知道希和那裡有急事,怎麼還要這般!”
說著站起身形就要往門外走——要是因為自己爽約,令希和受到傷害,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你——”劉氏沒想到好好的計劃竟會因為這麼一個小節而敗露,又是無奈又是羞怒,更多的卻是對希和的不滿——兒子自來孝順,何曾違逆過自己?今兒卻為了那麼一個醜女當著小姑子的面給自己沒臉。這還沒怎麼樣呢,兒子就和自己離了心,要是真娶進門,自己還不得處處受她轄制!
瞧見沈亭已跨出了屋門,劉氏拍著床就高一聲低一聲的哭了起來:
“罷了,養個兒子又有什麼用呢,分明是來討債的啊。原說兒子大了,我這下半生也算有依靠了,相公,你好狠的心,怎麼捨得撇下我一個人在世間受盡煎熬?這麼多年來,都不來接我一起走……相公你慢些,等等我,我來找你了……”
“嫂子你這是做什麼?你可不能糟踐自己。”沈緋的聲音隨之傳來,“咱們亭哥兒平日裡是什麼人,你這當孃的還不清楚嗎,最是個熱心腸,可外人再怎樣,如何比得上你這個含辛茹苦養活了他十八年的孃親?要是你真有個什麼,讓他如何自處?”
沈亭已經走出了門,聞言卻是越走越慢,終是長嘆一聲轉回房間,撩起袍子衝著依舊要死要活的劉氏跪下:
“方才是兒子糊塗,孃親切莫生氣。”
“你走吧。”劉氏卻是不依不饒,“和你老師家比起來,我這個孃親算什麼?我死了豈不是正襯了你的心意,以後再想做什麼,也就沒有人攔你了……”
“孃親何苦說這樣的話戳我心窩子?”沈亭手腳都有些顫抖,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用的力氣太大了,額頭上竟然滲出血絲來,“兒子知錯了,要打要罰全由孃親,孃親切莫把氣憋在心裡……”
把個劉氏給唬的再顧不得裝模作樣,忙忙的就下了床,一把攬住沈亭:
“這額頭上怎麼出血了?你用那麼大力氣做什麼?快起來,讓娘瞧瞧。”
哪知沈亭卻是依舊跪在地上,怎麼也拉不起來:
“孃親,我沒事,您讓我去師妹家瞧瞧好不好?我怕——”
“你——”劉氏怔了一下,下一刻勃然大怒,“合著你這麼跪娘還是為了那個醜丫頭?好好好……你想跪就去外面跪著,沒得汙了我的眼……”
已是氣的渾身哆嗦。
沈亭頓時有些擔心。下一刻卻是咬咬牙,果然膝行著倒退到門外,直挺挺的跪在了那裡。
劉氏氣的胸口都疼了,嗚咽一聲掩面躺倒在床上。
沈緋蹙了下眉頭——沈亭的模樣,明顯和楊家大房親近的緊,而且說不好還真是看上了楊家那個醜女,不然,怎麼就敢忤逆寡母?須知自己冷眼旁觀,侄子可是最聽他這個孃的話,不然,自己如何會小心翼翼的討好嫂子?
雖說看到劉氏吃癟,沈緋心裡還有種古怪的快意,可眼下也不是看笑話的時候,真想說動沈亭也只有著落在嫂子身上。當下只得收斂了心思細聲細語的去勸沈亭,熟料沈亭竟是個一根筋,直到沈緋說的口乾舌燥,都沒有一絲兒起身的意思。
足足跪了一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