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像是拼了出去一樣,仍然在拚命掙扎著。
冷自泉再喝一口酒,沉默片刻。
然後,他嘆了一聲:“我真的相信一個人的命運,可以在全然沒有意識的一個動作之中,得到改變,徹底的改變!”
原振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那樣說是什麼意思,只好靜候他說下去。
冷自泉又沉默了片刻:“那時,我下大跳舞,全然未曾注意到有那樣的意外發生,可是,就在那個快被兩個衛兵拖出去之際,我在舞步中,一個旋轉,恰好在那一剎那間,看到了那個人轉過來,向著大廳的臉!”
他略停了一停:“我只要遲十分之一秒轉身,就看不見這個人了,早十分之一秒轉身,可能我身後的那個人遮住了我的視線,使我看不到他,可是偏偏就在那時候,在絕少機會的情形下使我看到了他!”
他再頓一頓,才道:“就是那麼偶然的一個因素,改變了我的一生!”
原振俠忍不住問:“這個人是什麼人?為什麼那樣重要?”
冷自泉茫然笑著:“這個人一點也不重要,他只不過是個狗夫,我養了許多狗,僱了八個狗夫在照顧那些狗,那個狗夫的名字叫魯柱,他是專門照顧那隻沙皮狗啞啞的,只是一個小人物。”
原振俠又挪動了一下身子,有一句話想問,但是並沒有說出口來,他想問的那句話是:既然魯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在一個偶然的因素之下看到他,就會改變了冷自泉地位那麼高的一生呢?
冷自泉吸了一口氣:“我一看到魯柱,心中就感到十分奇怪,當時,我們正在跳一種旋轉得相當急速的古典舞,我無法停下來,又轉了一個身,再轉到向門口的那個方向時,看到魯柱已經被衛兵壓下頭,推出門口去,可是他還在掙扎著,我立即想到:魯柱的工作是看顧‘啞啞’,他只對我一個人負責,家裡的其他人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一定是來找我的!”
“我雖然想到這一點,可是在當時這樣的情形下,作為一個這樣盛大舞會的中心人物,我實在是無法離開的,可是,就在那時,到了舞會設計的另一個高潮,在極短的時間內,上千支紅燭,陡然有十分之九,倏然熄減,光線突然黯了下來,舞樂也變成了慢步舞,在光線突然變暗時,我的離去,就不為人所注意,所以我急匆匆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看到魯柱抱著頭,兩個衛兵正在打他。”原振俠絕對無法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只好耐心聽著。
冷自泉一看到兩個衛兵在痛打魯柱,立時叱喝:“住手!”
兩個衛兵一看到少主人,嚇得立時挺立如殭屍。
魯柱抬起頭來,看到冷自泉。真像是絕處縫生一樣,叫了起來:“少爺,你一定要去看看!”
他在剎那間,完全不記得自己鼻青臉腫,只是一副焦急之極的神態,冷自泉皺著眉,仍然維持著他的身分,斥道:“魯柱,你也太胡鬧了,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可以隨便闖進來的麼?”
魯柱滿頭大汗:“少爺,你一定要去看看,啞啞在叫,叫得很兇!”
一時之間,冷自泉有點不明白魯柱的話,因為他無法在突然間把沙皮狗啞啞和“吠叫”
聯結在一起,魯柱是負責看顧那隻狗的,狗叫是小事,而他居然為了這樣的小事,不惜冒被槍斃的大險,闖了進來,冷自泉在剎那間,倒很為他對職務的忠心而感動。
當然,啞啞忽然吠叫了起來,而且叫得很兇,這事情也很不尋常,但那也不足以構成他長時間離開舞會的原因,所以他道:“或許是發情了,你回去吧!”
魯柱急得雙手絞在一起,他真的急了,急得他不顧他和主人之間的禮貌,直著嗓子叫:“不,少爺,不,你一定要去看看!”
冷自泉想把他申斥回去,可是他也是一個十分愛狗的人,也知道魯柱這個狗夫,與別的狗夫不同,據說他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一出生就被人棄在荒郊,是一頭母狗用乳把他喂大的,自小就和狗群混在一起。雖然情形遠不如“狼童”那樣嚴重,但是他和狗之間的感情溝通,遠在所有人之上,所以才會派他去照料最名貴、最難伺候的啞啞。
而這時,他急成這樣子,那一定是表示啞啞極不尋常,他決定,稍為離開一陣子,所以他作了一個手勢,魯柱立即轉過身向前奔去,冷自泉就跟在他身後。
冷自泉養狗的地方,是一個獨立的院子,距離舞會舉行的大廳相當遠,魯柱一直奔著,有幾次因為奔得太急而跌倒,但是立即又連滾帶爬起來,繼續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