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憤怒也不吃驚,俊顏微沉,冷眼旁觀。
“李澤軒,”太康帝大吃一驚:“你彈劾燕王可有證據?”
都察院的職責本來就是“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
其餘人如果參奏彈劾大臣,必得證據確鑿,否則就有捕風捉影,誣陷同僚之嫌。但言官不同,他有“風聞言事”的權利,意思,哪怕只是捕風捉影,也可以參你一本!
太康帝卻問了這麼一句,顯見有多驚訝了!
“有,”李澤軒指著自己的臉,悲憤之極地道:“臣就是證據!”
“放你孃的屁!”京衛營參將陳平立刻大喝一聲。
他是武將,這一喝如舌綻春雷,震得金殿內嗡嗡直響。
相比陳平,京衛營的都指揮使藍飛塵就斯文得多,也尖刻得多了:“三殿下優雅尊貴,雍容大度,怎會行此市井小人行徑?李大人,怕是看錯了?”
眼下是非常時期,南宮宸處在風口浪尖,若是過於嘉譽推崇,恐反招太康帝疑忌。
是以,藍飛塵並不從南宮宸的政跡入手,只提他的風度和儀容。又暗諷李澤軒之妻,是市井潑婦,譏刺他有眼無珠,識人不清!
一番話面面俱到,卻又滴水不漏!真正的老謀深算。
“嘿嘿~”李平聞音知雅,立刻打蛇隨棍上陰笑兩聲,道:“李大人莫不是得罪了小人不自知,卻把帳算在燕王頭上吧?”
“臣昨日才參了燕王兇殘暴戾,借平疫之名,行報復結黨之實!”李澤軒怒容滿面,一副豁出去的架式:“今日早朝途中就被人拖入暗巷,套了麻袋痛揍一頓,末了還警告臣謹言慎行,休要胡說八道!除了燕王,不做第二人想!”
“呵呵~”藍飛塵冷笑兩聲:“旁人是風聞奏事,李大人卻是矇頭亂猜,失敬失敬!”
“藍大人此言差矣!”見李澤軒見了虧,都察院左都御史龍水心立刻挺身而出,護犢子:“立設都察院的目的,本就是為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難道因燕王身份尊貴,便可免受彈劾?”
好嘛,他一出來參戰,底下立馬又有支援燕王的大臣應戰;那趙王那派的也不能閒著啊,大好的機會,還不趕緊落井下石啊?
群臣們分成了三四撥,吵架的,和稀泥的,看笑話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甚至還有乘機會補眠的!
金殿上亂成了一鍋粥,群臣吵得不可開交,又從城門射殺數十人,阻止勳貴放城之事,說到有人在賑災米上動手腳,以發黴變質的米冒充了米,甚至往米中摻沙石,大發國難之財,再往前追溯到滅蝗一事,把胭脂馬一事翻出來,嘲諷一番……
太康帝怒不可抑,責令大理寺立案調查,挪動賑災款一事。
結果查來查去,最後竟把國舅爺,梅妃的幼弟,梅俊臣給扯了進來。
他文不成武不就,又是個外戚,憑著梅妃的關係,才在光祿寺謀了個寺丞的職位,實是上不得檯面。
這次京城大疫,光祿寺因掌著酒醴膳羞之政,要賑災,自然要從庫中調米糧。想著這是個肥差,他便搶著去了,也的確從中撈了十萬兩銀子。
本以為前有南宮宸開道,後有梅妃撐腰,區區十萬兩銀子,實在上不得檯面。
哪裡知道,人不走運,喝涼水都塞牙。
世上竟然真有那不開眼的人,連國舅爺都敢參!區區十萬兩銀子也不放過!
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止進了口袋的十萬兩紋銀要掏出來,還連累了自己的外甥!
梅妃恨鐵不成鋼,把他叫到宮裡,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又在太康帝面前哭哭啼啼,求其寬恕,並稱自己和南宮宸完全不知情,求太康帝明察,不要因此對南宮宸有了偏見。
太康帝何嘗不明白南宮宸實在有些冤枉?但他南宮宸既然全權督管時疫,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事前不知,也要落個督管不嚴,失察失職之罪,被勒令在家閉門思過。
然而,事情遠沒有完結。
朝堂上燕王因平疫手段嚴酷,遭御史彈劾,大臣們因燕王功過爭執不下之事,很快在臨安城的大街小巷迅速流傳。
與往日的捕風捉影的小道訊息不同,這次的傳言竟然繪聲繪影,十分生動。
詳細到哪位大臣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動作,當時站在什麼位置,是個什麼表情,都說得有鼻子有眼,仿若親歷一般。
雖說其中大部份情節都是穿鑿附會,胡篇亂造的,但只要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