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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溫玉理所當然,“因為我守得住財,你輕易受騙。”

尤美賢惱羞成怒,長方形首飾盒砸在溫玉身上,“我等你這一生,能有幾多風光!”小孩子賭氣,轉過身,逃離索命鬼溫玉。

尤美賢一輩子不肯長大,三十幾歲依舊做少女夢,愛憎極端,不知悔改。

瞬時空曠的房間,留著溫玉慘淡笑容。

她靠在窗臺,靜靜享受一支菸的時間,看她母親一路奔逃流竄,衝向一輛拉風捷豹車,猶如遠航的船隻終於回港,星光下的渺小背影漸行漸遠,溫玉卻能感受到尤美賢滿載的快樂與憧憬。

但未來時好時壞誰能猜中劇情?

她唯一能做的是祝福,願她特立獨行的母親尤美賢,從此後求仁得仁,順心順意。

25夜訪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秦四爺的木桶裡;黃加吉翻身擺尾;要一躍升天;黑鯛魚漸漸沒氣息;絕望等死;寶石石斑兇巴巴惡狠狠;張大嘴喊救命;還有一條斑點九棘鱸不服輸,不認命,撲騰尾鰭捲起一池汙水,可惜都做白用工,孫悟空再犀利;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卻翻不出如來佛手掌。

秦子山在一旁等等等,等得砸電視扔桌椅,等不到秦四爺多說一句話。秦四爺修成了佛,天天同他講佛語,字字珠璣,句句廢話。

他的藍條紋騷包西裝隔夜未熨燙,皺巴巴似一張哭喪的臉,突兀礁石上,吹著腥甜海風同秦四爺喊話,“阿爸——你再不出手,整個龍興都改姓!你說他沒野心,結果全港都知道他是龍興第一!你說要收山養老,他立刻同田七大猛勾三搭四計劃爭話事人。阿爸要有一天甩手不做,他一定第一個幹掉我。阿爸,你真要等到我死,秦家絕後,才肯出山?”

魚竿微動,又一條蠢貨咬鉤,秦四爺提竿收竿,迅捷利落,分毫找不出年邁痕跡。他是老驥伏櫪,心智未改。哪輪得到秦子山——未經風雨,紙上談兵的後背指指點點?

秦子山有好命,投生在老妻肚子裡,不然早被人砍死在街頭。

秦四爺收竿起身,魚吃過餌,又沉底,趁他們父子談話時擺尾溜走。

“用人呢,一半恩,一半威。要他怕你,又要他敬你,不能深交,更不能鬥惡。不要以為出身好就一定壓得住人,你阿爸我,還不是街頭賣字畫發家。那時候多窮,賣魚丸的大媽都看不起,搶鋪位搶得打破頭,叫差佬,差佬還要你給開門利是。”

秦子山聽得頭痛,人越老越愛談論過去,現在是什麼時代?賣字花的大利公司十年前倒閉,誰還願意聽他舊得發黃的奮鬥故事。

秦四爺提一桶撲撲騰騰海魚,花白頭髮威嚴仍在,“你爭不過他,不會息事寧人?不懂忍字怎麼寫?凡事只會強出頭,爭一時之氣,要你做話事人,龍興才會魚變餌,遲早被人吞。”

但是秦子山二十幾歲血氣方剛年紀,被人捧了一輩子,秦四爺這幾句話敲敲打打只會讓他更衝動。最後一丁點智商也退減,他信奉暴力金錢,混社團哪需要腦?都是一群沒念過書的下層人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螞蟻一樣好對付。

溫玉這邊,尤美賢的消失眾人喜聞樂見,只有大太在飯桌上不鹹不淡問一句,“三太去了哪裡?這麼多天不回,會不會被颱風捲走?溫妍,去報警,免得人家講我失職。”

溫妍應聲,下意識去看慢條斯理夾菜吃飯的小妹溫玉。

聯想一週前兩姊妹低聲對話,溫玉冷靜得可怕的聲音,突然間對小自己三歲的七妹生出難以闡明的敬佩之情。她十六歲時在做什麼?整日做夢,夢王子夢公主,粉紅泡沫滿屋。從未想過要跟誰鬥,跟誰搶,要給未來留足餘地。

尤美賢說的不錯,溫玉生來不同,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溫妍的想法,溫玉無從得知。

她繳足學費,每一天睡前預備好校服、書本,每一日清晨七點三十分準時起床,吃過早餐,等小巴在市內閒逛夠,慢悠悠經過忠烈祠狹窄入口。

尤美賢在與不在,好與不好,於溫玉而言沒差別,她不需要父母不需要兄弟,她一人來一人去,她是最本埠剛毅女豪俠。

她在床前向星星月亮禱告——我溫玉,不需要任何人,任何愛。

校園生活令人忘卻煩惱,新來的中文老師清癯俊秀,用袁珊妮的話說,這才是真正“中國人”,有風骨有氣派,不似時下男子,大都努力向洋派靠攏,開口英文閉口英文,不三不四不倫不類,哪裡像博達老師,是當世李白,再世潘安,哎呀呀,連名字都好迷人,博達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