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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方。那日住了船,客人都上去吃點心,王惠也拿了幾個錢上岸。那點心店裡都坐滿了,只有一個少年獨自據了一桌;王惠見那少年,彷佛有些認得,卻想不起。開店的道:“客人,你來同這位客人一席坐罷!”王惠便去坐在對席,少年立起身來,同他坐下。

王惠忍不住問道:“請教客人貴處?”那少年道:“嘉興。”王惠道:“尊姓?”那少年道:“姓蘧。”王惠道:“向日有位蘧老先生,曾做過南昌太守,可與足下一家?”那少年驚道:“便是家祖,老客人何以見問?”王惠道:“原來是蘧老先生的令公孫,失敬了!”那少年道:“卻是不曾拜問貴姓仙鄉?”王惠道:“這裡不是說話處,寶舟在那裡?”蘧公子道?“就在岸邊。”當下會了帳,兩人相攜著下了船,坐下。王惠道:“當日在南昌相會的少爺,臺諱是景玉,想是令叔?”蘧公孫道:“這便是先君。”王惠驚道:“原來便是尊翁,難怪面貌相似,卻如何這般稱呼?難道已仙逝了麼?”蘧公子道:“家祖那年南昌解組,次年即不幸先君見背。”王惠聽罷,流下淚來說道:“昔年在南昌,蒙尊公骨肉之誼,今不想已作故人。世兄今年貴庚多少了?”蘧公孫道:“虛度十七歲。到底不曾請教貴姓仙鄉?”王惠道:“盛從同船家都不在此麼?”蘧公孫道:“他們都上岸去了。”王惠附耳低言道:“便是後任的南昌知府王惠。”蘧公孫大驚道:“聞得老先生已榮升南贛道,如何改裝獨自到此?”王惠道:“只為寧王反叛,弟便掛印而逃;卻為圍城之中,不曾取出盤費。”蘧公孫道:“如今卻將何往?”王惠道:“窮途流落,那有定所?”就不把降順寧王的話說了出來。

公孫道:“老先生既邊疆不守,今日卻不便出來自呈;只是茫茫四海,盤費缺少,如何使得?晚學生此番卻是奉家祖之命,在杭州舍親處討取一椿銀子,現在舟中,今且贈與老先生以為路費,去尋一個僻靜所在安身為妙。”說罷,即取出四封銀子,遞給王惠,共二百兩。王惠極其稱謝,因說道:“兩邊船上都要趕路,不可久延,只得告別;賙濟之情,不死當以厚報!”雙膝跪了下去,蘧公孫慌忙跪下回拜了幾拜。王惠又道:“我除了行李被褥之外,一無所有,只有一個枕箱,內有殘書幾本。此時潛蹤在外,雖這一點物件,也恐被人識認,惹起是非;如今也拿來交給世兄,我輕身便好逃竄了。”蘧公孫應諾。他即刻過船,取來交待,彼此酒淚分手。王惠道:“敬問令祖老先生,今世不能再見。來生犬馬相報便了!”分別去後,王惠另覓了船隻到太湖,自此更姓改名,削髮出家為僧去了。

蘧公孫回到嘉興,見了祖父,說起路上遇見王太守的話,蘧太守大驚道:“他是降順了寧王的!”公孫道:“這卻不曾說明。只說是掛印逃走,並不曾帶得一點盤纏。”蘧太守道:“他雖犯罪朝廷,卻與我是個故交,何不就將你討來的銀子送他作盤費?”公孫道:“已送他了。”蘧太守道:“共是多少?”公孫道:“只取得二百兩銀子,盡數送給他了。”蘧太守不勝歡喜道:“你真可謂汝父之肖子!”就當日公子交接的事,又告訴了一遍。公孫見過乃祖,進房去見母親劉氏,母親問了些路上的話,慰勞了一番,進房歇息。

次日,在乃祖跟前又說道:“王太守枕箱內還有幾本書。”取出來送與乃祖看。蘧太守一一看了,都是抄本;其他也還沒有緊,只內有一本,是高青邱集詩話有一百多紙,就是青邱親筆繕寫,甚是精工。蘧太守道:“這本書多年藏之天子之居所,數十年來,多少才人,求見一面不能;天下並沒有第二本,你今無心得了此書,真乃天幸。須是收藏好了,不可輕易被人看見。”蘧公孫聽了,心裡想道:“此書既是天下沒有第二本,何不將他繕寫成數套,添了我的名字,刊刻起來,做這一番大名?”主意已定,竟去刻了起來,把高季迪名字寫在上面,下面寫‘嘉興蘧來旬先夫氏補輯。’刻畢,刷印了幾百部,遍送親戚朋友;人人見了,賞玩不忍釋手。

自此浙西各郡,都仰慕蘧太守公孫是個少年名士;蘧太守知道了,成事不說,也就此常教他做些詩詞,寫斗方同眾名士贈答。一日,門上人進來稟道:“婁府兩位少老爺到了。”蘧太守叫公孫:“你婁家表叔到了,快去迎請進來。”公孫領命,慌出去迎。這二位乃是婁中堂的公子;中堂在朝二十餘年,甍逝之後,賜了祭葬,□為文恪,乃是湖州人氏。長子現任通政司大堂;這位三公子,諱□,字玉亭,是個孝廉;四公子諱瓚,字瑟亭,在監讀書;是蘧太守親手扶起,叫公孫過來拜見了表叔,請坐奉茶。二位婁公子道:“自拜別姑丈大人屈指已十二載;小侄們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