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晚了,苦媽不得不起身,向古緋行了一禮後退下。
略顯空的花廳之中,便只餘古緋一人,在加上不甚明亮的油燈。
她素白的臉在光影之中,越發不真切,抬手端茶盞,才發現那茶水早涼了,瞬間就沒了喝的**,她看向廳外深淺不一的黑夜,像是周遭的一切都被濃墨潑灑,唯有她手邊的油燈,是唯一的光亮。
而在那暗色之中,倏地就有一抹青灰色的身影施施然走來,宛若從山水墨畫之中走出的優雅淡薄。
眉梢微挑,古緋端坐輪椅上動也不動。
尤湖站到點滴的光亮之下,身上似乎還帶著夜色的潮氣,臉上的偽裝早便去了,搖身一變,他就又是那副書生青衫的模樣。
“姑娘,可願與小生品茗一宿?”他沒進來,剛好站在廳外光暗交接的處,身上一半光亮一半黑暗,像是行走在生死深淵一般。
古緋沒說話,她腦子裡念頭頗多,每一個都是數丈外的男子有關,將今日王府發生的事,與剛才苦媽說的一合,她便覺得自己不該在揣測下去了。
過度的介入一個人的過去或者背後的東西,這不是件好事。
尤湖手裡還提著壺茶,弧度優美的壺嘴還冒著依稀的熱氣,他走進來,徑直上到主位榻前,與古緋並股而坐,順手就將她起先那茶盞裡的茶水也潑了出去,重新倒上熱的,推至古緋面前。
古緋並不接,她只看著他。臉上表情不算太好,至少今日那般被算計,她是給不出好臉色來的。
尤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水,狹長的眼梢帶出天生上挑的弧度。恍若碧波深海,“姑娘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吧?姑娘就沒話想問小生或者對小生說的麼?”
自然是有的。
古緋緊閉唇,將這話又從喉嚨嚥了下去,她不先開口,端看尤湖今晚來烏衣巷是何意。
幽幽若清風的嘆息而起,尤湖仰靠在榻上的軟墊上,身子慵懶歪著,沒半點莊重,他又喝了口茶。看著手中茶盞,輕笑了聲,“其實,小生最想和姑娘品的還是酒。”
“上次,姑娘酒醉之後。可有趣的緊,”鳳眸眯著,看不清眼瞳之色,尤湖衝古緋挑了下眉,帶著風流不羈,“不若,姑娘今晚也喝酒吧?”
他竟還有臉這般提議。
古緋雖還是面無表情。可能從她身上瞬間感受到一股子的寒意,直衝尤湖而去。
尤湖倚身過去點,他單手撐下頜,修長的指尖劃拉著案几邊沿的水漬,慢悠悠地道,“姑娘。上次的條件還成麼?”
有今天那事,他一時半會也碼不準古緋到底還願不願意同她聯手,不若不能或者古緋還在這之中做點小動作,而所有事的後果卻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
宛若黃泉深淵行走,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古緋眼皮子一抬。頭靠輪椅背的軟枕上,帶著行商之人才有的算計,“你同逍遙王皮相生的一般無二,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你二人又是南齊皇族,自古皇族之中,雙生出生是為不詳,或二取一,或兩人皆不存,所以——”
說到這,古緋頓了下,她目光灼灼地看著尤湖,“尤湖,本為不存之人,世間只能有一個逍遙王。”
尤湖唇邊的笑意沒了,他低頭,轉著指間的茶盞,看盞中茶水轉出漩渦來。
古緋順著往下說,“要麼你一輩子是逍遙王腳下的影子,這張臉見不得光,要麼有朝一日取而代之,成為那個唯一的南齊質子逍遙王。”
“你如今所謀劃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能掙得喘息之機,翻身為人,正大光明地露出你的臉,而不僅僅只是在我面前才能取下面具。”
最後一字話音方落,尤湖便低低地笑出聲來,他薄涼的唇彎成壓抑不住的弧度,瞅著古緋的眸光晶亮的嚇人,“姑娘就是姑娘,還是這般聰明,原本小生還以為至少姑娘還要等些時日還能弄清真相,不成想這才一日就大白了,小生該多給姑娘布點難度才是。”
他說著,放下茶盞,一理袍擺,半是鬆散半是漫不經心地道,“誠如姑娘所言,尤湖便壓根不存世間,自來小生只是逍遙王腳下的影子,但凡他的一切,皆由小生來處理,那是最合適不過,血親至近,還能有誰比這更能得信任,便是小生哪裡傷了,逍遙王亦是有感覺的。”
“就是今日,”尤湖語氣停了下,他望著古緋,目光從她脖頸一掃而過,“他那般欺辱姑娘,也是知曉我進了廂房,故意為之。”
古緋眉頭一皺,她臉色剎那就難看起來,白日在王府的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