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腦袋頂上頓時一痛,鳳瑤本是疲憊的身子也陡然被砸得身形踉蹌,腦袋也驀地增了幾分昏沉之感,卻是這時,左肩也驟然被什麼沉重的東西慌張似的抓了幾下。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鳳瑤一時之間怔得不輕,待得下意識努力站穩身形,被砸的昏沉的腦袋也稍稍恢復清明之際,她即刻轉眸朝左肩一掃,順勢對上的,是一隻小小的腦袋,一雙在周遭暗沉光影中略微發亮的小眼珠。
那雙眼珠,正心虛的在眼眶裡左右滾著,朝鳳瑤瞅瞅,便急忙挪開,而後又將眼珠子轉過來朝鳳瑤瞅瞅,又挪開。
眼見鳳瑤未言話,僅是盯著它打量,他稍稍縮了縮一身的黑羽,腦袋也跟著垂了幾分,而後又似極通靈性一般的突然將其中一隻翅膀展開,那黑乎乎的翅膀上,掉了幾根黑羽,空出了一小團烏黑黑的肉來,瞧著倒是略微滑稽,只是眼見鳳瑤仍是不言,也未如常的抬手摸它腦袋,它扣在鳳瑤肩膀的爪子一動,扭轉了一下身子,將那處黑羽拔盡且還貼著白紗布的傷處展露在她眼前,時而還翹翹尾巴,尖嘴微微一張,本要吼上兩聲,突然又瞅見了葬月那雙愕然詫異的眼,便又頓時將嘴合上,高揚了腦袋,任由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蔑視葬月。
葬月面色抑制不住的變了變,只道是生平之中,何曾見過如此大鷹,且還通體黑羽,毛色發亮,縱是翅膀與身上的黑羽掉了一團,模樣雖為有些突兀與滑稽,但也渾然不掩他身上那傲然蔑視之氣,不得不說,這黑鷹,絕非俗物。
他極為仔細的將黑鷹打量一番,眼見黑鷹那腦袋越發的抬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越發的染著幾分蔑視,葬月終是緩緩將目光從它腦袋上挪開,薄唇一啟,正要朝鳳瑤出聲,卻是到嘴的話還未道出,便見鳳瑤已抬手熟練的摸上了黑鷹腦袋。
剎那,黑鷹那高昂的腦袋頓時垂了下去,此際也顧不得葬月了,爪子再度在鳳瑤肩膀上動了幾下,將身子扭轉過來,渾身的傲氣頓時碎成了渣渣,腦袋也開始朝鳳瑤垂在脖子處還未乾透的黑髮蹭去。
見狀,葬月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
鳳瑤放輕力道摸著黑鷹腦袋,嘆息一聲,“你怎來了?身上的傷還未愈,竟還要亂跑。若非今此際霧大,你許是要被禁宮之人射下來了。”
黑鷹似是聽懂了她的話,揚起頭來,那雙眼珠子又開始心虛的轉悠,而後片刻,它似如想到了什麼,垂頭將腳上套著的東西啄了啄,而後又抬頭朝鳳瑤望來。
鳳瑤神色微變,目光微垂,徑直落定在它的腳上,則見它那細瘦的腳骨上正捆著一隻竹筒,那竹筒極為小巧,但周邊卻略微粗糙,並未經過尋常的精細打磨,乍然一觀,倒像是有人在緊急之中做出來的竹筒一般。
只是,她今夜與伏鬼從秋月殿離開,這黑鷹最後便是與東臨蒼待在一起,如此倒好,黑鷹突然腳捆著竹筒而來,是以不必多猜,也知這竹筒定與東臨蒼有關了。
心思至此,也未太過耽擱,她抬手再度摸了摸黑鷹的腦袋,隨即便摘下了黑鷹腳骨上的竹筒,而後從竹筒內撤出了一隻紙捲來。
紙卷不大,稍稍展開,上面也僅落了一排墨跡稍稍而乾的墨字,字跡寫得倒是雅緻,筆鋒則略微顯得幼圓凌亂,而這幾字墨字的內容,簡明扼要,陡然令鳳瑤神色一變,面容也陡然漫出了幾分陰沉冷冽的殺氣。
‘公子逸被囚,在下受控,瑤兒若要緊急避難,速去摘月臺。’
光線暗淡,紙上的這一排字也跟著暗淡,只是即便如此,鳳瑤仍舊將這幾字看得極為清楚。
這紙捲上的字,的確是東臨蒼的筆跡,短短的一排字,簡潔明瞭,又像是倉促之中一揮而就。
“長公主,怎麼了?”
正這時,眼見鳳瑤面上殺氣騰騰,葬月眉頭一皺,終究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鳳瑤應聲回神,目光朝葬月一落,神色深邃,一時之間,並未言話,待得抬手再度摸了摸黑鷹腦袋,心境也略微平和幾許後,她才唇瓣一啟,低沉幽遠而道:“你可知摘月臺?”
說來也是奇怪,摘月臺這名兒,她似是在哪裡聽過,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是這摘月臺的名字裡也含有一個‘月’字,是以便也下意識的以為這名字定與這大英後宮內的某位公子有關,至於究竟與誰有關,她自然是不知,只是待得這話剛剛一出,便見葬月眉頭越發一皺,面色也越發複雜了幾許。
僅是片刻,他開始徑直迎上鳳瑤的眼,不答反問,“長公主,可是出了什麼事?”
鳳瑤淡道:“你只管說你是否知曉摘月臺這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