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雖是巾幗不讓鬚眉,但也性子太烈,且聲名不善,不易,下嫁出去。”
她這話也不深不淺,略卷幾許不曾掩飾的淡漠。
待得這話一落,她緩緩就著石凳坐了下來,而後目光一抬,再度望向了隔桌而坐的顏墨白。
他面色並無變化,瞳孔之中,也平潤依舊。
待得片刻後,他才緩聲而道:“是嗎?想來長公主以前許是聽錯了,微臣再怎麼,也不會對長公主說出那番話才是。再者,長公主本是傾國之容,再加之身份顯赫,如長公主這般人物,下嫁自然容易,只是,就不知長公主此生之中,是否會為自己日後的幸福考量,下嫁出去了。”
說著,輕笑一聲,“畢竟,長公主滿身血仇,又得肩負大旭江山,還得顧及皇上,是以,長公主許是無暇為你的中終身之事考量才是。”
大抵是兩人之間極為熟悉了,又或是這顏墨白歷來膽大妄為,口無遮攔,是以這番大逆不道的戲謔之詞,他竟也能說得如此的隨意淡定。
鳳瑤眼角一挑,面色越發清冷。
若非這顏墨白提及,她自是不曾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自打家境陡變之後,也自打心底記掛著的司徒夙徹底變為仇人之後,對待所謂的男女感情,她姑蘇鳳瑤,早已是嗤笑冷諷,不再抱有半許的信任了。
這天下之間,最惑人的是感情,最無情的,自也是感情,是以,放眼這天下之間,能當真因為相愛而走到一起的人,無疑是少之甚少,便是她姑蘇鳳瑤往日極為相信所謂的緣分,情竇初開,到頭來,卻是當頭棒喝,跌得鮮血淋漓。
是以,心底千瘡百孔,無情了,便也不會再信男女之情了,而到了這種地步,滿身的血仇,肩負重任,嫁不嫁人,似也不再重要了。
思緒至此,鳳瑤心底也沉寂了下來,並未言話。
顏墨白略微認真的觀她,半晌之後,突然稍稍挪開目光,平和而道:“長公主才年約十八,花季正盛。雖不得不揹負責任,但該屬於長公主的幸福,自也不可錯過才是。一味的成熟老練,無疑勞累至極,並非好事,再者,微臣看長公主推悅兒盪鞦韆之際,便笑得自在從容,如此,長公主又何不稍稍敞開心來,該威儀之際,則威儀,該放鬆之際,則放鬆?”
鳳瑤瞳孔微縮,淡漠觀他。
他笑得從容而又溫潤,“微臣之言,發自肺腑,長公主若是不喜聽,可當微臣從未說過。”
鳳瑤淡道:“家境陡變,人性也跟著陡變,突然間歷經了太多世事,若要再恢復輕鬆自在的狀態,早已不成。畢竟,內憂外患之下,四方皆是開弓上弦的利箭,稍有不慎,便要掉了性命,一敗塗地,如此,攝政王竟讓本宮放鬆,甚至讓本宮如少女一般去追尋幸福?”
說著,冷嗤一聲,“攝政王這兩日,莫不是姬妾環繞,風月享受得太過沉醉了,是以,竟也敢如此與本宮言道,干涉本宮私事了?你這番言語,雖發自肺腑,但用在本宮身上來勸慰,無疑是,以下犯上,不值一提!”
她這番話也說得極狠,未給這顏墨白半許面子。
待得這話一落,顏墨白麵色仍是未變,整個人依舊從容如初,只道:“微臣,也只是不願長公主太過辛苦罷了。畢竟,大旭之國,還得靠長公主撐著,若長公主累倒了,自也不妥。”
鳳瑤冷道:“好一番為國為本宮的考量之言,就不知攝政王這話,是否為真了。”
“微臣這話,也是發自肺腑。”
“肺腑之言太多,倒不易讓人相信了。本宮之事,攝政王無需置喙太多,而今,本宮只問你一句,國師今日留信於你,信上寫了些什麼?”
這話一落,鳳瑤落在顏墨白麵上的目光也略微一深。
顏墨白並未言話,僅是猙獰的指尖微微而動,隨即從寬大的袖袍中逃出了一張信箋朝鳳瑤遞來。
“國師字跡,想必長公主識得。”他緩道。
鳳瑤瞳孔微縮,並未耽擱,當即淡漠無波的伸手將信箋接過,則見信箋之上,正留著幾排雋秀的墨字:
月餘之餘,多事沸騰。鸞星而動,尚可迎娶。
瞬時,鳳瑤目光也驟然起伏開來。
這信箋上的字跡,的確是國師的字跡,只不過這信箋上的內容,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