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狂飆,如江河水下,一發而不可收。
崔夫人和崔成聽到崔楚楚又呼天搶地地哭起了爹爹,也立時崩潰,三人抱頭痛哭了起來,氣氛軒然悲傷到極點。林天鴻難禁其感,眼淚在眶中打轉,仰頭長嘆一聲,便要轉身出去。
忽然,一個小丫頭闖了進來,幾乎與林天鴻撞了個滿懷。林天鴻忙閃身避讓,小丫頭急促說道:“夫人,不好了!老太太恐怕不成了。”
眾人聞言大驚,崔成幾乎跳了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崔夫人說道:“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不成了?”
小丫頭抹著眼淚說道:“老太太回房就躺下睡了,夢裡說了幾句靨話,忽然大喊了一聲便坐起來咳嗽,咳出了好大一口血來,就昏過去了,這會兒恐怕是不成了。”
崔夫人五內焦灼,六神無主,哆哆嗦嗦站起身來,看看崔成又看崔楚楚,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快去請大夫來。”
崔楚楚也顧不上自己心中的苦楚了,和弟弟攙扶著母親,跌跌撞撞地撲出門去。
崔老太太龍鍾之軀已到風燭殘年,連番打激之下急痛攻心,嘔血昏死過去再也未能醒轉過來。大夫來把過脈之後,搖頭嘆息,躬身退下,說道:“老太太壽終正寢,已魂歸仙府。”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府內家眷僕人聞訊趕來,擠滿了院子,無不失聲痛哭,一時間眾人揮淚如雨,盡溼地面,聲震霄漢,可傳數里。崔夫人更是哭的死去活來。
薛剛上前勸道:“夫人節哀,老太太一生富貴,享年八十有六,這也算是喜喪,夫人勿要太過傷心,要珍重身體才是。”
崔夫人哭道:“接連如此變故,老太太這一去,留下這麼大的家我該如何操持啊?”又大哭了起來。
崔府舊哀未過又添新喪,房門、廊柱上悽慘的白紙又糊了刺目的一層,青帷白幕懸掛的遮天蔽日。風雨飄搖,飛花落葉也悲悲切切,天愁地憂,悲哀無限。
薛剛如同伏櫪的老馬一般盡職盡責,一應喪事佈置,裡裡外外都是他來張羅。林天鴻與他相顧嗟嘆一陣後,對著莊嚴肅穆的靈堂躬身拜了三拜,轉身走出了崔府大門。
走至當年崔莊主送別之地,林天鴻猛然想起那時崔楚楚追來贈送墜絡之事,不禁慨嘆出聲。回望悲煙籠罩、哀聲漫卷的崔府大宅,心想:“當年慶生賀壽,如今卻已生死兩隔,真是生死無常啊!唉!”搖頭嘆氣一陣,心中悵然。他想想崔楚楚和林青塵;想想崔成和林霽遙;再想想自己和沈如月,口中默嘆:“時過人非,造化弄人,天意啊!”仰天長嘆一聲,大踏步走了起來。
☆、潛龍出水是吉日 飛花絮雨遇高人
斗轉星移,又過三個多月,時已近年底。好一場大雪飄飛而下,天下萬物盡皆為其覆蓋,天地聖潔白茫茫一片。
時間沖淡了悲哀傷痛,思念憂愁卻久絮不退,反而更甚,愁在心間,顯在臉上。
林天鴻一身單衣,神情憔悴,□□的身子僵立在雪中,遠遠望著矮牆院內熟悉溫馨的一切:大棗樹怪枝嶙峋,覆蓋上雪後像是才華橫溢的儒者,更像披甲戴盔的威武將士;石榴樹與之相比可遜色多了,它披霜掛雪後像不堪重負的瘋子;屋簷下垂掛著一排堅硬鋒利的冰凌,那是往年被自己兄妹當作練牙口的美味;房頂上麻雀嬉鬧個不停,那也是往年被自己兄妹用簸籮捕捉來打牙祭的野味;豬在圈裡哼哼拱雪;雞在雪地上打著哆嗦散步;父母在剷雪掃院子,這本是當年自己兄妹做慣了的事;妹妹林霽遙和鄭婉君笑逐顏開,正在團雪堆雪人,這也是當年一起玩的遊戲······
望著家中的一片祥和,林天鴻心中猶豫著是不是要現身相見,並參與其中。默立了許久,他臉上綻開了雪後初晴般的溫暖笑容,心道:“家中安好,我還是別去驚擾了。”於是,轉身離去。
然而,遠遠看到的只是笑臉,卻看不到笑臉下隱藏在心底的憂傷。
在雪人即將完成的時候,鄭婉君拿著一個紅彤彤的胡蘿蔔插在了雪人臉上,笑道:“給你按個大鼻子吧!”
林霽遙拿了一段細竹竿插在臃腫的雪人身上,笑道:“再給你只笛子吹吧!”
鄭婉君聞言一震,立時想起了當年林天鴻吹奏笛子的情形,愣了片刻,眼中差點滴出淚來,起身掩面回家去了。
林霽遙猛然驚覺,想起了辜負了鄭婉君的哥哥,隨即又想起了自己的親事,不禁傷心起來。她氣惱地一腳踹在雪人身上,濺起了一大團雪粉,也轉身回房去了。
溫馨祥和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