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你的事了,帶著這個孩子走。 ”長風不待士倌逃離,率先發話,卻也不想在這個問題興師問罪。承蒙大赦計程車倌連忙抱起孩子,推開大門奪路而逃。逃離是非之地,必屬動物本能。拓谷分明感覺到,餘下二人,哪是垂暮年邁的祭司,分明是烈火與雄鷹,動輒能灼(啄)瞎膽大妄為的看客雙眼。
一張長桌兩頭,來訪的老人正在移動。他摸著桌沿,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氏農一邊走近,桌留下焦黑的表皮,表皮裂開,裡層的木紋裸露出來,散發一縷肉眼難辨的白煙。“之前無嗣拜訪您每每不得見,實在遺憾。”長風抬起手,毫不忌諱在外族面前展示力量。如光但接近透明的火團自殷紅的手心點燃,規律地擺動如漣漪。
接著火團逐漸真實,如一頭嗷嗷待哺的幼虎,撕咬附近的空氣膨大自身,狹小木屋裡的溫度愈加炎熱。“鷹司氏農,吾乃阿拉圖德·長風,南陸一隅走出的原人,每每幸難不死,活過了一百五十年。如今見到您,也算一大幸。”他把這團火焰匯入木屋裡唯一處燈盞,登時強光四射,將二人的影子映在昏暗的四壁。
盞內火焰衰弱迴歸正常,室內溫度隨之驟降。氏農凝視長風從入門到點完燈火,再認真聽完陳述,良久之後,他的眉頭才舒展開來,“你知道,我不願見你。”末了,老人補了一句:“還有任何一位阿拉圖德。”
長風眉頭掛下如鉤月,亦不惱道:“可您見了領袖之子阿拉圖德·烏恩。”
“他成不了阿拉圖德。”
“烏恩是我親賜的姓名,莊嚴的程度不亞於曾經擁戴蘇日勒和克為王。”
“即使你認可,無嗣、阿爾斯楞及圖圖赫,甚至你的老友胡和魯都不會苟同。”氏農對待他厭惡的原人仍舊保持那份耐心,勸誡道:“你不必矢口否認,火焰與烏恩無緣,他一輩子都成為不了金烏也便無資格堪稱阿拉圖德。”
“我是習者的翹楚,只有我清楚每個人的天資。”
“既然你是阿拉圖德·長風——有其餘金烏尚無的洞察力。你便清楚除了你們六位,不可能再收穫他人,火焰已經離原人而去。”
長風自斗篷下昂起頭顱,注視氏農的黑紅眼睛赫然發現斯人並非只會捯飭膏藥的巫醫,若一如那些部落祭司所言,氏農絕不敢說出如此冒犯神威的話。半個時辰前長風由大殿行至木屋的途,破舊的大氅瞞過了銳利的鷹眼,因此他才得以仔細觀察那些雄鷹:翱翔於天蒼的猛禽烏珠犀利如新刃,展翅似欲斫天。敢於馴養雄鷹的祭司,怎會願意賣弄騙術?這個異族人怎會效仿註定潦倒的祭司們執迷某物?
長風輕嘆,陡然發現,這個外族老人都他的朋友們望得透徹。
可惜他是個異族,他心想。腦內冒出的惡念像燎原的烈火般一發不可收拾,迅速燒盡殘存的理智。
“你來。”鷹司氏農輕喚道,他繞過彷彿立定生根的長風,推開屋門率先踏出,長風幡然醒悟,便壓下殺意,跟了出去。“那兒。你看。”氏農指道。
一隻雄鷹棲息在一樁塗抹深紅波紋的木標,風抖擻它褐色的羽刃,在二人出了屋子後,便機警地轉頭盯著他們。“好靈敏的傢伙,竟是這樣。”長風暗歎,一時竟忘了方才的惡念。原人時常見鷹,卻不常近距離觀察它們,只能追著陰暗天空一道道魅影私自揣摩。
他小心翼翼周旋在鷹的周圍幾丈距離,不敢驚擾也不願退離,而氏農則徑直走了過去。這可不妙,長風心想,他看見鷹眼瞪得渾圓,這是動物受驚的表現。
雖然如此,氏農還是成功安撫了雄鷹。他丟擲一顆肉粒給它。“禽類總記不住主人。”
“它們的眼睛可當真銳利。”
氏農搭手,讓鷹跳到自己臂膀來,“所以我能從幾里外瞭解他人的行蹤。”好圖圖赫多次前來捉拿他,來時早已人去樓空。
長風在他的引導下緩慢走近,遵照指示脫去大氅,接過一塊肉也向鷹丟去。“原人可從未撫摸過這種完美的生靈。”他稱讚道。它們擁有最廣闊的領地,無人能阻擋其腳步,風受其僕御,雲護其蹤影,掠千里啼鳴,氏農便擁有世最精準的眼睛——
長風的胸膛如一座高開的鼓風爐般呼嘯重氣,體內的盛火催逼著他大汗淋漓。一個急於脫口的念頭令他的雙眼折射光彩。“您的雙眼堪金烏的卜籌輪。”
“這倒不如,卜籌輪將你的熾焰與他物相聯,透過轉輪演算出萬物身居何地、身做何事。”氏農說:“目力所不及之處,你能瞭若指掌。”
長風聞言,竟不自覺躬身施了原人禮,這是他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