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叫人去喊了就近的穩婆來,一邊輕聲安慰杜氏。
等待的時間彷彿變得很慢長,杜氏的喘氣聲越來越大,讓翠北的心也懸得高高的,這還了得,大小姐沒有一丁點的預兆就要流失掉肚子裡的孩子。外面廊下的燈籠全部點燃,整個杜家的忙碌起來,大家都屏聲靜氣的待在自己崗位上,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偶爾的眼神交流也傳達出濃濃的害怕無措。夏天的夜裡總不會太安靜,但杜家的下人卻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喜丫和喜眉兩人也起了身,湊在一起,垂手站立著,微低著頭。
看著那邊灶間熊熊燃起的大火,喜眉的眼裡閃過一絲憂鬱,大小姐會不會是白日裡被氣到了?杜家現在就這麼一個正經主子,下人還會下黑手?
杜氏感覺呼吸都很困難,肚子拼命的往下墜,偏偏還有人用手在她肚子上按。對手緊咬著唇,被翠北握住的那隻手攥得翠北的手掌生疼。
穩婆鬆了手,翠北趕緊眼神詢問,穩婆緩緩搖了搖頭。
“怎麼樣了?”杜氏現在說一句話都疼,卻還是有意識的問了一句。
她撩起眼皮,正巧看到穩婆搖頭的動作,翠北想要瞞都瞞不住。
“沒事的,穩婆又不是大夫,她說了不算。”翠北勉強擠出個笑臉,又轉頭向外吼, “大夫呢,大夫來了沒有?”
連手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
鋪紅的龍鳳呈祥的被子被杜氏狠狠揪住,腹部如刀割一般狠狠向下墜,就算沒有經驗,杜氏也明白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整整六年,整整五個月,她重新做回了母親,找到了原本慈愛的母親心態,甚至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它留下來的時候對孩子的出生充滿了期待。然而現在,她正親身體會著那分秒之間逐漸消失的生命,希望漸漸落空。
“把…我腳那頭墊高。”
不,還有機會,只要孩子還在她肚子裡,她就不允許它有一點閃失。除非她說不要,就沒人可以把它從她身體裡拿走。她在盡力,所以孩子你也別讓母親失望。
大夫剛剛抬手整了整帽子,就被著急的丫頭拽住了胳膊肘,這麼一拐,帽子又歪了。剛要出口的訓斥,就被小丫頭著急的聲音堵了回來。罷罷罷,人命關天,誰叫他是救人性命的呢?不過今天下午他去給杜家大小姐診脈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問題,這才多會兒功夫就感覺要喪命?杜氏又不是第一次做母親,還不懂怎麼自我照料?
“請您再快一些。”小丫頭緊張又不失禮數,拽著大夫的胳膊肘小跑起來,晃動的燈籠把前路也照的忽明忽暗。老大夫暗自捶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卻也不得不點點頭,努力跟上。白日裡這條路也走過,還不覺得怎麼,晚上就感覺路途那麼長呢?
緊趕慢趕,兩人剛踏進杜家大門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啊——”
丫頭和大夫都面面相覷,然後丫頭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糟糕,還是晚了一步,小姐叫得那麼大聲,怕是……
大夫卻大步跑了起來,任何時候他都不能忘記自己的本職。
內室的窗戶全都大開著,好方便把屋裡的血腥味散去。
杜氏跟一個破碎的洋娃娃似的,斜躺在床上,臉色雪白,滿頭大汗,眼睛睜開一條縫。一動不動的,任由下人幫著擦拭乾淨身上的汗,換了衣裳。
門開啟一道僅容側身而過的門縫,然後穩婆悄悄的把一個染血的襁褓拿了出去。
翠北把一碗雞湯端到杜氏面前,輕輕喚了一聲:“小姐……”
她想說,大小姐你還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然而在杜氏說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需要了。
“給我查,一命換一命。”杜氏說道。
聲音細細軟軟的,隨時可能斷線一樣,可是翠北卻從這裡面聽出了刺骨般的寒意和殺氣。
她的大小姐從來不需要無謂的安慰。
“是!”
☆、八二、 傳話
作為一個有自控能力的大人,一個白日裡辛苦了一整天,晚上睡得正酣眠的大人,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半夜被尿憋醒。
楊柳朦朧著眼睛坐起來,推了推身邊人。李聰翻了個身,砸吧下嘴,就是沒醒。楊柳俯下身子一巴掌拍在李聰半邊臉上,揪著他的耳朵。
“起來了。”李聰一手推著楊柳的肩膀,一手揉了下眼睛,側坐起來,從炕邊上摸出火摺子吹燃點起蠟燭。
農家就是這點不好,夜裡往哪走都是漆黑一片,蛇蟲鼠蟻楊又多,柳又不願在睡覺的屋裡方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