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沒有能力也是沒有辦法,現在這事我幫你辦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以後你就地方可以祭掃了。”
彷彿這事就這麼被定下來似的,季元熙說話不容人置喙,自有一股氣勢。
可是,衛子陽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他日,完成任務,離開他的身邊,這份情如何還?怎麼還?向誰換?
衛子陽心裡亂糟糟的,充滿了惶恐和不安,按說他也算是個有經驗的情報人員了,理應敷衍應對,遊刃有餘,可現在他完全做不到,像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一樣六神無主。
怎麼辦?這份人情,如何承?這份心意,如何受?以及在人情和心意背後那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情,如何面對?訓練的時候教官沒有教過啊!
看到衛子陽蒼白的臉色,季元熙以為他是想起養父母傷心,於是安慰道:“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你給林祥做牛做馬那麼多年,有恩也還夠了。”
“這是兩碼事。”衛子陽哽咽道。
“反正就是別哭喪著臉了,我最看不得你擺出苦瓜臉了。”季元熙對江海道,“就這裡了,你去把手續辦了。”
“是,季先生。”江海和園區負責人先行離去。
“我們也走吧。”季元熙對衛子陽道。
衛子陽看了看這塊墓地,又看了看季元熙,有點邁不開步子。
季元熙跨出幾步,看衛子陽沒跟上,一把抓起他的手:“走啊。”
衛子陽的手冰冷冰冷,被冷風吹得像冰棒一樣。
“手怎麼冷成這樣?家裡不是有手套嗎?怎麼不戴呢?”季元熙皺眉,把他另一隻手也捧在掌心裡,呵了口氣,搓了搓。
季元熙的手像暖爐一樣,溫暖著他冰涼的手。
“走吧,別呆在這裡了,是太陰森了。”季元熙牽起他的手,塞在口袋裡,就再也不放開了。
暖意透過掌心傳遞,衛子陽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
“其實……”衛子陽低著頭,艱難地說,“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衛子陽無法想象,一旦季元熙知道自己的身份,將會承受什麼樣的狂風暴雨,一想到這個問題,就冷到了骨頭裡。
季元熙感到莫名其妙:“你什麼說呢?我不對你好,你要誰對你好?林祥?他沒把你稱斤兩賣了已經很客氣了。”
衛子陽苦笑。
“難道周維嘉?他還在睡你弟弟呢?跟你弟弟搶人是不道德的?還有誰?孟易然?”
衛子陽哭笑不得,原來在這位爺心裡豎了那麼多的假想敵。
“孟易然已經結婚了!你也別再痴心妄想了!你就死心吧!還有誰?你還有什麼相好?老實交代!”
默默地跟著他的步伐,衛子陽聽著他那嗔怒的玩笑話,笑容愈發苦澀。
“所以!”季元熙總結道,“我不對你好就沒人對你好了!”
心頭一震,衛子陽握著的手,猛地收攏,緊緊抓住季元熙的手。
我不對你好就沒人對你好了!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在衛子陽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被深深地震撼。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真的對衛子陽好?林家夫妻好,可他們已經死了,母親也還行,但她更愛自己更愛弟弟,蕭遠也不錯,可他更像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
而眼前這個人,這個自己處心積慮勾引欺騙的人,竟然說要對自己好?
季元熙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停下腳步,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在口袋裡緊緊地把他包裹住,另一隻手輕撫他的面頰,溫和笑道:“傻了啊?走吧。”
他放慢了步子,兩人如同散步一樣,在林蔭道上並肩而行。
藏在口袋裡的手,緊握在一起,怎麼都不捨得放開,拇指輕輕摩挲著,掌心對掌心,用最親密的方式接觸著,暖意融融。
十指連心,但是最連心的是交握在一起的十指。
季元熙也微微低頭,不再拿些有的沒的逗弄他,腳步越來越慢。
一種異樣的感覺纏繞兩人心頭,甜甜的帶著少許的澀,有很多很多的喜悅,很多很多的滿足,天空也似乎晴朗了很多,彷彿就能這麼一直手牽手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只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不用去想任何俗世間的紛擾,不用去想那不可知的未來。
但是路終究是要走完的,走出墓園,江海已經完成購買手續,等在車邊了。看到他們舉止親暱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