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透過枯山水之海,藉由人的想象,從人的眼睛裡走了出來,走到了山本次郎跟前。
或許晃過神來的山本次郎還以為她是預約的來客,他在一陣慌亂後相信了她的謊言,之後便請她坐下,一起品茶。
他的眼中,映入了被人魚奪走的山本小紫的容貌,沉寂於海中的死魂就在此時甦醒,追蹤自己的肉體而來。
“被人魚吃掉的人,與人魚交換了形態,人已經不是人了。人魚是與水結契的生物,被他們從海中召喚來的死魂,是必須透過真正的水而來的……”
“真正的水……”
“我想,那一天山本次郎是在茶室品茶的,對嗎?”
他的眼睛從枯山水中喚來了人魚,而從他喝下的水中,喚來了真正不屬於人間的東西。
山本小紫,破開他的肚腹,借用他的軀幹為肉體,從冥界回來了。
如同真正的神明,懲罰惡徒,並將其身體作為祭祀,施以懲罰。
死在廢棄大樓的那個人是山本次郎殺妻的同夥,他同樣也見到了人魚。擁有山本小紫容貌的人魚出現在他眼前,映入他的眼中。同樣的,他也成為了山本小紫殺害的目標。
步美瞥見了人魚的不完整的身影,她是因此被盯上的。而自己見到了人魚的面容,在養老院中受到了山本小紫的襲擊,但不知什麼原因,她沒有得手,還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死魂只能從人的眼中窺視活人的世界,對於奪走了他們身體的人魚,反倒是看不見的。”
所以,當山本小紫殘殺著人類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無法被死魂看到的人魚,是帶著戲謔的目光看人類間互相殘殺的嗎?
她說:“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死前才知道悔過,這是為什麼呢?”
作為異類,她當然是無法瞭解真正的人類的,她所能接觸到的,僅僅是位於人類最黑暗的那一面罷了。
窺視,只能活在陰暗中,向世間窺視的可憐生物。
“人類的世界與死魂的世界相交錯,活人往往見不到死者的身影,但是……在日本有一種說法,”倉橋青燈說,“從指縫間可以窺得真實。”
“咦?!”
守立刻想到了兒玉先生。
兒玉先生從指縫間窺視著柯南,他說:“新一,你來了?”
他每一次這麼打招呼,都會被毛利叔叔嘲笑。
然而,他從指縫間的確看到的是新一的身影。被嗤之以鼻的老糊塗,或許比有些自以為是的年輕人更看得清世間也說不定。
枯山水的海鋪在眼前,然而現在,這片所謂的海僅僅是庭院裡人造的一處景緻。
“從指縫間,說不定可以看到海的真容哦……”
倉橋青燈的話帶著蠱惑。
守舉起雙手,遮住了眼睛。
那麼,從指縫間可以看到什麼呢?
是真正的海。
指縫間沒有什麼枯山水。玻璃的後面深藍幽邃,位於深海之下的死寂,透著無可言喻的窒息。
有東西打破了這種寂靜。
那是一個女人,保持著躍入水中的姿勢,漆黑的長因此散開,隨著水流飄蕩,曖昧地擋住了她一部分chi 1uo的身體。
她背對著他,不過從半魚的下肢不難看出,這是一條人魚。
“山本……小紫?”守不知道該叫她作什麼,就暫且稱她為吃下的屍體的名字吧。
如同有所回應般,背對著他的人魚回過了頭。
她看得見他,守想。
被落地窗的玻璃隔開的那一邊的世界,“山本小紫”偏過的頭朝他微微一笑……
她在病院裡曾說:“如果可以身亡就好了。”
這是真心話,那一天,或許她是真的打算站到加隆的機車前就此死於非命的。
然後,在廢棄的大樓中,她縱身一躍,同樣打算就此結果掉自己的生命。
但是沒有用。
她的生命已經被詛咒了,就連想死這種看似很容易的事都辦不到。
“看吧,生命的變幻莫測……”倉橋青燈向他耳語。
——好熟悉的話……
驀地移開雙手,守呼吸急促地看向窗外,外面依舊是那片枯山水。
剛才好像做了一場夢。
他終於想到要問:“青燈老師……你究竟是誰?”
“只是你的社會課老師而已,我在大學期間研究過民俗怪談,所以對此有了解。